談話的時間不是很長,沙器之泡好的茶都沒喝完,李學武的結婚正審工作就結束了。
而送走兩人後,李學武又雙叒……趕上地震了。
按照這個月前二十多次的感受估計,也就是一般般,五級左右。
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兩點多。
“處長”
沙器之從樓下回來也是一臉的無奈,現在大家都不知道應不應該跑地震了。
這要是天天震,大家可就真不當回事兒了。
李學武也是無語地苦笑著擺了擺手,餘震的效果不強,呈現衰減姿態。
按照李學武那淺薄的地震知識,每天一次的狀況已經在消失了。
昨天就沒地震,可能後天、大後天都不震了。
“要地震了啊”
李學武看著桌子上的報紙,微微皺眉歎了一口氣。
報紙的標題正是魔都傳回來的消息,可並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
不是李學武不重視,而是報紙沒有重視。
報紙是歸誰管的?
這將引發隨後兩個月的激烈對抗,李學武知道他在時代布局的時間沒剩下多少了。
看了看報紙,想要拿起電話給乾爸鄭樹森打去,但想了想還是放下。
那邊應該也是旋渦之中,這個電話過去,怕不是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還了得?
曆史的慣性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出現,或者某個人的努力而改變。
愚弄時間,終究是要被時間玩弄。
李學武知道李懷德要乾啥了,這人的政治敏感度真的很靈敏,而且敢於投機。
如果,李學武不是有著特殊的曆史記憶,他是萬萬不敢這麼布局的,尤其是到了最後兩個月,李學武的做法有些激進。
可李懷德是沒有這個機遇的,他卻能在大浪來臨前選擇蟄伏,選擇隱忍,這是李學武很佩服的。
在正治鬥爭中,根本沒有好人和壞人,更沒有正確和錯誤,有的隻是成王敗寇。
而壞人做壞事,也是做法和行為有問題,李懷德的為人李學武很清楚,不會超綱,更沒有太大的野心。
這種人的成長環境和受教育環境決定了他的世界觀和眼界,李學武雖然佩服他的能力,但並不耽誤站在曆史的高度上評價他。
沙器之沒有回答李學武,因為這句要地震了,他確定李學武說的不是他嘴裡剛才說的地震。
“人事處找你談話了?”
“是”
沙器之將茶幾上的衛生收拾了,隨後看著站在窗前的李學武的背影回道:“熬副處長給我做的組織談話”。
“嗯,祝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李學武笑著轉身,勉勵了沙器之一句。
而沙器之則是笑著說道:“還望處長多多支持和幫助”。
“嗬嗬”
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便坐回了辦公桌繼續工作。
沙器之在給李學武做秘書前便是科員級了,按照慣例,在給李學武當辦事員後會給按照他的資曆和年齡做提半級給予副主任科員的待遇。
這件事因為李學武一直都在忙,又因為於德才在等李學武對沙器之做事的態度和看法,所以直到最近才幫沙器之提交了晉級申請。
李學武並沒有說什麼便在申請上麵簽了字,按照組織程序,將由於德才和人事處的乾部對沙器之進行組織談話。
一般來說,沙器之從科員升副主任科員是不需要人事處副處長談話的。
但沙器之這個副主任科員是給李學武服務的,所以人事處副處長敖雨華算是給了李學武一個麵子。
有人問了,副主任就是副主任,科員就是科員,副主任科員是什麼鬼?
其實跟古代的官吏勳製度有些相似,但不算完全一致,也是分三種,官、吏、勳。
在古代官有大小,吏和勳也是分大小的,但不是那麼的明顯,其中勳有點兒虛。
縣衙的皂吏一定比不上府衙的皂吏,意思差不多。
在建國後,關於在職乾部也分兩種,領導職務和非領導職務的。
例如沙器之,他的崗位是處長辦事員,可他的行政級彆是二十五級,職務是科員。
他因為某些原因提升等級了,又不能更換崗位,沒有擔任領導職務的,比如副科長一類的,那麼他的什麼會提升呢?
答案是職務,崗位不變,還是李學武的辦事員,不過現在將要成為行政級彆為二十四級的副主任科員了。
崗位不變,待遇變了,這也是對辦事人員的一種獎勵和提升。
畢竟單位就那麼幾個領導崗位,總不能大家都挪著屁股坐一下是吧。
所以,如果沙器之一直從事這種辦事人員的工作的話,那他在走完辦事員、科員,再到副主任科員後,理論上將能繼續提升至主任科員、副調研員、調研員、副巡視員、巡視員。
當然了軋鋼廠是司局級單位,沒有那麼多的職務可供升級,所有很多辦公室的同誌都是熬到了主任科員就要退休了。
要不怎麼說大家都奔著領導崗位用勁呢。
那問了,沙器之以前算不算乾部?
算,一直都是,乾部不是領導,是比領導這個崗位名詞更大的範圍所指。
比如李學武,在入職的時候檔案標注的就是乾部崗。
啥意思?
意思就是李學武來了就是當乾部來的,不是工人身份,更不會去車間勞動。
如果李學武不爭氣,當一輩子保衛乾事崗位也是有可能的。
但他到退休,身份依舊是乾部。
再說個有意思的,比如一個人的職務很高,級彆也很高,那他會不會沒有崗位呢?
有,很常見。
但這個時候是他最尷尬的時候,要麼上,要麼永遠這樣,要麼進去。
李學武知道,傻柱經常去服務的那個大領導就將麵臨這種尷尬的場麵。
那反過來問了,一個人職務很低,級彆原來也很低,那他會不會崗位很高呢?
嘿嘿,還真有。
彆著急,馬上就有了,村乾部、售貨員、紡織工等等,都能當負縂裡。
所以跟古代官宦等級相對應的,官就代表崗位,吏則代表職務,勳則代表等級。
前文也說了,相似,不完全一致。
沙器之很感謝李學武的扶持和幫助,不能說在參加工作後到給李學武當辦事員這階段啥也沒學吧,但加起來都沒有這幾個月學的多是一定的。
而且這幾個月在李學武這兒他所學到的也不是前幾年能比擬的。
升級帶來的好處有很多,比如科室裡的同事可以管他叫沙副主任了。
如果明白事兒的直接會喊沙主任,或者年齡和資曆相差懸殊的也會叫領導。
還有就是工資提高了,二十五級三十七塊五毛錢,二十四級四十三塊錢。
每個月多五塊五,在這個時代代表什麼?
再有一個便是機會,副主任科員可以直接擔當領導職務,一般的可以直接接任副科長。
如果下放,或者在副主任科員職務上的工作年限和資曆夠了,也可以直接擔任主任或者科長。
有人又問了,李學武啥職務?
答案是沒有職務,在領導崗位上,崗位等同於職務,但也有偏差。
李學武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副處長職務,代行處長崗位職責,你跟他叫處長也可以,叫副處長他也不會當麵就打你。
沙器之收拾完辦公室便出門了,這個時候李學武會在辦公室裡辦公,他要回到大辦公室自己的位置處理跟李學武相關的文件,也會完成自己的學習和任務。
剛一進門,便見著周瑤往出走,眼瞅著他進來了,笑著讓了門口的位置。
同時跟沙器之打招呼道:“沙主任”。
這一聲稱呼給沙器之叫的一愣,隨即苦笑著問道:“咱倆沒有仇吧?”
???
周瑤不知道沙器之這是啥情況,有些愣目愣眼地看了看沙器之。
沙器之則是走進屋,對著周瑤繼續問道:“如果沒有仇,殺我乾啥?”
“哈哈哈~~~”
屋裡坐著的辦事員們都聽明白沙器之的笑話了,甭管冷不冷,反正大家笑的都挺開心的。
周瑤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解釋,卻是在大家的笑聲中有些不知所措。
沙器之對她笑了笑,道:“開玩笑的”。
“對不起啊,沙……”
周瑤道了一聲歉,可隨後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沙器之了。
沙器之則是借著這個機會用全辦公室人都能聽清的聲音笑著說道:“我覺得還是以前的叫法比較好,我跟大家還是坐在一個屋裡辦公,就多掙五塊錢,你們不會嫌我占地方,要給我擠走吧?”
“哈哈哈哈~”
跟沙器之坐對麵兒的龔富山笑道:“小周啊,如果叫沙副主任是不是會避免產生誤會了?”
沙器之看了看龔富山,笑著眯著眼睛沒有說什麼,坐回了辦公桌。
周瑤也是看了看屋裡這些人的眼神,她覺得這個四十多歲的老同誌話裡有話啊。
吃一塹長一智,人都是會成長的,周瑤已經踩了幾次雷了,現在在辦公室裡行事和說話很是謹慎小心。
由著大家笑,周瑤轉身出去辦事兒了。
等辦好了事兒回來,走到自己辦公桌拿了一份文件又走到沙器之身邊俯下身子輕聲說道:“沙秘書,領導讓寫的稿,我這是第一次接到任務,不知道領導以前都有什麼要求,您能幫我看看嗎?”
沙器之抬起頭看了這個新來的大學生一眼,他是沒想到,這姑娘很有靈性嘛。
“好”
沙器之微笑著應了,隨後拿起鉛筆一邊看一邊給周瑤做著講解。
而坐在對麵的龔富山則也是微笑著看著這邊,好像一個和煦的老同誌,看見前後輩相互提攜而欣慰的樣子。
實際上從他眯著的眼睛中就能看出他對沙器之的恨意。
當初於德才給李學武推薦的人有三個,他,沙器之,康汝選。
康汝選落選是自然的,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怎麼可能給李學武當秘書。
他想到了自己會被李學武詢問,可他沒覺得沙器之會贏的這麼徹底,根本沒有他跟李學武見麵的機會。
龔富山覺得是沙器之搶了他的崗位,搶了他的機遇,如果不是沙器之,那今天大家恭喜和巴結的就應該是他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點了周瑤管沙器之叫副主任的原因,他就是副主任。
沙器之在不到三十歲的年齡就追上了他,如果說沒有李學武辦事員身份的加成,沒人會相信。
沙器之也看出來自對麵的敵意了,不過他沒有當場發作。
首先他是贏家,如果跟對方頂起來,無論如何,他在李學武那兒印象分都要降低。
李學武和於德才不會處分他們任何人,但也不會讓他們兩個鬨。
再有,兩人都是科室裡的同誌,鬨出事兒來回給其他人造成影響,那他的威信會被損傷,不值得。
最後便是他篤定對方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他,因為他是李學武的辦事員,欺負他就是欺負李學武了。
到時候可就不是他跟龔富山對陣,而是龔富山跟李學武對陣了。
辦公室從來不缺鬥爭,更不缺暗箭,造謠傷人的都算是稀鬆平常了。
沙器之在這個辦公室待了快四年了,在其他部門的辦公室待了超過六年了,他什麼沒見過。
慢慢來,隻要在李學武那不失分,在於德才那不丟臉,那在辦公室的地位永遠穩固。
再有,對付這種老同誌,玩硬的不成,得玩絕的,一招兒製敵,讓他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聰明人永遠都做聰明事,就像現在的周瑤,已經慢慢適應了自己的工作。
話越來越少,做事的時間越來越多,相比較,跟周瑤一起來的黃詩雯還停留在摸索階段,而傅林芳更是有些坐不住了。
這種情況很多見,剛分下來的大學生屁股都是尖尖的,坐不住,總想著工作是重要的,人生是波瀾的。
可辦公室十年如一日的文案工作,要麼磨平了屁股,要麼自己走人。
這個時候可沒有辭職自己找工作那一說兒,所以辭職是不可能辭職的,多是調崗。
“哎,詩雯”
這會兒屋裡相鄰的乾事出門辦事去了,坐在角落裡的傅林芳對著黃詩雯小聲招呼了一句。
黃詩雯正在照鏡子整理自己的臉,聽見傅林芳的話便轉過了頭。
“怎麼了?”
傅林芳看了周圍一眼,見大家埋頭做事,便輕聲跟黃詩雯說道:“你喜歡這裡嗎?”
“什麼意思?”
黃詩雯微微皺眉道:“什麼喜歡?”
看著傅林芳的表情,黃詩雯瞬間明白了,打開了眉頭,瞪著眼睛驚訝地問道:“你說這兒的工作?”
“小點聲”
傅林芳嘰咕嘰咕眼睛,隨後又看了一眼周圍的人,除了周瑤在跟沙秘書請教問題,其他人都沒有聲音。
“我聽說服務處的房立寧當股長了,開始管理人了”
“啥?”
黃詩雯有些驚訝地問了一句,隨後又皺著眉頭道:“這麼快?”
房立寧她認識,雖然不是她們班的,但是同一個學校的。
學習成績還不如她們呢,這就開始定崗了?
黃詩雯想了一下,道:“有什麼呀,一個破股長,等咱們一轉正就是科員級了,如果實習期間表現的好,還能定副主任科員,甭羨慕他”。
說是不羨慕,可她們都知道,想要在實習期間表現的好,也得有機會啊。
傅林芳已經明白她們在保衛處的工作了,就是案頭這些文件,每天接收上麵下來的,處理下麵上來的,還得學習和寫文稿。
最近又接了主任的活兒,要整理文件稿,很繁瑣,很累人。
她是一個勝負心很強的人,不甘心在辦公桌後麵處理文件一輩子,她想做點兒什麼。
“我跟房立寧聯係了”
“乾啥?”
黃詩雯挑著眉毛問道:“你不會跟他處對象吧?”
“不是~”
傅林芳說正事兒,也沒在意黃詩雯的調侃,而是輕聲說道:“服務處的王處長說了,如果咱們過去,也可以當股長,帶隊伍”。
“你說真的?”
黃詩雯有些驚訝了,這話聽著好像不大對啊,一個處的處長怎麼會通過一個實習的學生來傳話呢。
“千真萬確”
傅林芳看了看黃詩雯,咬了咬牙,滿臉認真地說道:“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可不能說出去,包括周瑤”。
“你說”
都是女生,就愛聽秘密,越不讓說的那種越好奇。
傅林芳再次看了看黃詩雯,考慮了一下,這才說道:“其實我已經見到王處長了,剛才的話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真的?”
這次黃詩雯信了,因為傅林芳絕對不會拿這個傳瞎話兒的。
不過她還是因為這個消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這兩個姑娘是一起來的,又是同學,平時就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屋裡眾人也沒在意。
黃詩雯看了門口一眼,有些猶豫地問道:“咱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啊,尤其是……”
傅林芳擠了擠眉頭,道:“王處長答應了,隻要咱們決定去,其他的工作他來辦”。
“我考慮考慮吧”
黃詩雯沒有立即答應傅林芳,而是低著頭開始了尋思。
能在實習期間就當上管理者,自然有表現的機會。
而且看傅林芳所說,她們會被安排在一線,更能展示能力的地方。
現在就當股長,要是一畢業,結束實習工作,定崗的時候一定是要加分的。
那……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