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跟您彙報個事”
李學武等李懷德喝了茶,這才繼續說道:“我這邊有個方便條件,能成建製的調過來個文工團”。
“文工團?”
李懷德手裡端著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挑眉問道:“弄這個乾什麼?”
說完打量了李學武一眼,微笑著問道:“難道保衛處到了需要文工團的地步了?”
“保衛處當然不需要”
李學武沒在意李懷德的試探話語,而是微笑著示意了對麵李懷德的方向道:“但您需要,貿易項目需要,大學習、大討論活動的開展需要”。
“哦?!”
李懷德倏然一驚,隨後微微眯了眼睛,大腦在急速思考著。
一說到自己了,尤其是跟貿易項目和大學習、大討論活動有關係,李懷德真正的認真了起來。
李學武將自己麵前的茶杯挪開,點了點桌子輕聲解釋道:“宣傳工作也是重點工作,您不能光把目光放在業務上啊!”
說完還頗有責備意味的提醒道:“就算是老黃牛,也得抬起頭叫兩聲,讓人家知道你付出了不是!”
這麼說了,李懷德當然就明白了,可這也用不著調一個文工團過來吧。
一個文工團多少人?
好麼,大的有二百多人,小的也有幾十號人啊,這可是光養著不從事勞動生產的人啊。
李懷德要真是聽了李學武的話,把文工團調來了,那是背負很多輿論壓力的。
可李學武說的話從來沒有出現過失誤,這是一個極為小心謹慎的人,他所辦的事,你現在絕對看不懂,更看不明白。
但是彆著急,說不上過些日子你就看懂了,可那個時候也晚了,他已經辦成了。
李懷德以前自己拿主意辦事的時候,沒少吃楊鳳山的虧。
可自從有了李學武幫他參謀,這可是次次順,樣樣成啊。
即便是有些挫折,可李學武的未雨綢繆,幾條路發展,根本沒影響。
這一次李學武開口了,那就是一定有用,且至關重要的,不然不能見麵談。
壓力怎麼?
隻要對他的益處大於這種壓力,那這件事就得辦!
“說說看”
李懷德將桌上的煙盒扔給了李學武,他自己是不抽了的,說戒煙就戒煙,搞的李學武自己抽的都沒意思,好像自己不珍愛生命似的。
“這個團是鐵路的,不是總團,五十多個人”
李學武抽出一支煙叼在了嘴上,不過沒點著,又用手夾了,解釋道:“今天跟昨天比已經不是一個樣了,工作的方式方法,宣傳的方向和方式也在變”。
“這一次活動的開展為什麼發展的這麼快啊?”
李學武問了李懷德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隨後也不等他回答,挑眉道:“因為有人在給宣傳啊”。
“對了”
李懷德點了點頭,微微皺眉道:“小崽子們就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各地都在搞,發展離不開宣傳啊”。
借著李懷德說話的工夫,李學武把煙點著了。
吹了一口煙,李學武認真地說道:“軋鋼廠以前也有文藝工作隊,多是工人們自發組建的,廠裡給了一部分支持”。
“但是呢?”
李學武眯著眼睛說道:“這股力量是不方便掌控的,所以在幾次的合並中被安置給彆的單位了”。
“我看啊,接下來工作組要變換工作方向了,誰掌握了工人的宣傳,誰就掌握了話語權”。
李懷德微微皺眉,李學武所說的問題就是今天要討論的主要問題。
關於工作組離開後的權利空白兩人做了分析和籌備,但離開前呢?
這個李懷德是真沒仔細想過。
“那……不能咱們自己搞吧?”
“當然不成!”
李學武在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挑眉道:“我看,還是掛在宣傳處的合適”。
“資金保衛處可以支持一部分,算作是青年突擊隊的參與建設,貿易項目也可以支援一部分,剩下的由宣傳處來解決”。
說是保衛處支持,那就是李學武支持了,說貿易項目支持,那就是李懷德支持了,說宣傳處呢?
怎麼能把穀維潔落下呢。
三個和尚沒說水吃的道理李學武自然懂,這件事必須通過穀維潔。
不僅僅因為穀維潔是主管宣傳工作的領導,還因為這是幾人合作的基礎和條件。
利益共享,話語權共享,不要搞內部分化和矛盾,團結才是硬道理。
“小禮堂一直空著,我看可以作為軋鋼廠文藝工作隊的訓練場地”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先選幾個主題編撰一些節目,排練好了先給工人們做彙報演出”。
“還可以編演貿易項目的內容嘛”
李懷德微眯著眼睛思考著,嘴裡說道:“其他的項目也可以編進去,對內對外都是一種宣傳”。
“我看可以搞”
李懷德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隨後點了李學武挑眉道:“你來搞,用你的人,明白嘛?”
“明白”
李學武使勁抽了一口煙,一邊將煙頭按滅在了煙灰缸裡,一邊點頭應是。
李懷德話裡的意思很明確,這個項目他投了,可以做主在會議上提出來。
跟穀維潔溝通合作的事由李學武來做,文藝工作隊的管理工作也交給了李學武管理,為的就是怕他和穀維潔互不信任的問題。
當然了,說是交給李學武管理,並不是讓李學武兼任文藝工作隊的管理者,而是要掌控這支隊伍,掌控它的管理權。
李懷德已經想明白李學武這麼做的目的了,跟他的發展方向是一致的,也是在給他補強短板。
五十個人的指標在他這裡還是不困難的,有他和穀維潔一起同意的,人事處那邊可不會卡著。
景玉農自然也沒理由卡,她敢卡這個,李懷德就敢卡她的建設。
跟李懷德談完,李學武起身告辭,示意了隔壁的方向,意思是得回去跟穀維潔那邊溝通。
李懷德要起身送他,卻是被李學武擺手拒絕了,快步出了辦公室,還跟栗海洋說了兩句。
在做人這方麵,李學武可不會輕易授人話柄。
再回到保衛處的時候,沙器之從綜合辦公室迎出來,輕聲彙報了來人就在辦公室等著呢。
因為是女同誌,所以沙器之是跟著進來的。
屋裡沙發上,王亞娟忐忑地坐著,因為剛進來時觀察了李學武辦公室後的緊張感,現在手裡端著茶杯還沒動。
跟她心目中的樣子不一樣,辦公室很大,有專門的秘書,辦公桌也很大,搭配牆邊的文件櫃顯得很是莊重威嚴。
尤其是這間辦公室所代表的意義,讓她覺得今天要見的人跟她以往的印象重疊不上。
可當李學武帶著秘書進屋後,她的緊張和思緒一下子就被打斷了。
“坐”
李學武沒有很熱情,也沒有很冷漠,隻是邁著步子走到了辦公桌後麵,同時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坐。
秘書端著暖瓶要給她續水,卻是被她拒絕了,因為這杯茶她還沒喝呢。
李學武沒跟她說話,而是拿起電話說道:“幫我要穀副書記”。
王亞娟不知道李學武叫自己來是為了什麼,妹妹說的神神秘秘的,讓她一定要過來。
正因為是李學武叫她來的,不然她最近都不想出門。
隻是不知道李學武是真的忙,還是故意把她叫來卻晾著她。
“哎,領導,是我”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剛跟李副廠長那邊回來,看見胡秘書了”。
……
“嗯,是”
李學武拿著電話說道:“有這麼個事啊,我這邊剛跟李副廠長溝通了一下,覺得咱們廠的宣傳力量是要加強一下的”。
穀維潔收到李學武的電話也很詫異,剛才秘書跟她說,在走廊遇見李學武了,還問他領導在不在。
這會兒聽見李學武說要加強宣傳工作,不由得輕笑道:“那李副書記是要來宣傳口工作了?”
“嗬嗬~建議~”
李學武輕笑著說道:“正好手裡有這麼個資源,一鐵路的文工團要解散,我這不是想著機會難得嘛”。
王亞娟坐在辦公室裡自然聽得見李學武講電話,沒兩句呢,就聽見了這個。
她這麼一想,敢情李學武叫她過來是談她工作的事啊。
怪不得自己妹妹回去了說的神神秘秘的,還說是好事。
“有這好事?”
穀維潔卻不是個好糊弄的,在電話裡笑著說道:“這機會不算很難得吧,外麵的文工團一抓一大把了,可沒有以前稀罕了”。
“這倒是實話,可不還有個比對嘛”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您上街買蘿卜還有個比較呢,我這的蘿卜比其他家的實在,也可靠”。
穀維潔自然知道李學武扯淡的話裡是個什麼意思,既然是李懷德都同意了的,又是李學武的關係,想著安排人唄。
不過穀維潔擔憂的跟李懷德一樣,這文藝工作隊會不會在這個形勢下給他們帶來影響。
無論是正麵的,還是反麵的,她都需要考慮。
不過她也知道李學武是個穩重的,不會亂來的,更不會因為安排人員而動這麼大的陣仗。
“說說吧,怎麼個章程”
“簡單,掛在宣傳處,結合保衛處青年突擊隊,主題是貿易項目、大學習、大討論等活動的文藝宣傳,同時配合宣傳隊做好宣傳工作”。
李學武打電話的時候目光並沒有跟王亞娟對焦,而是看著虛空。
不過王亞娟卻是看著李學武的,尤其是當他講了這個文藝工作隊的性質和意義後。
她不知道李學武為什麼要幫她,一定不是以前的情分在,更不能因為自己妹子在他那上班的關係。
現在聽著是要整個團一鍋端的,不僅僅是她的工作,其他人也要。
不過聽見李學武說起蘿卜來,她又覺得李學武好像意有所指似的,是像利用她們做什麼?
“哦,就這麼點用處?”
穀維潔那邊的意思忽明忽暗,不太像同意這件事似的。
一等李學武說完,拉長音問了一句,隨後頓了頓問道:“讓我考慮考慮吧”。
什麼考慮啊,李學武可沒時間跟她磨洋工,這事要辦就辦,不辦就算了,可不能拖。
“領導,這件事其他的考慮就不用我多說了吧,您心裡都清楚著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微笑著說道:“宣傳隊乾啥的?現在不上馬,可就有人要上馬了,到時候主動權可不在咱們手裡了”。
說完又玩笑似的提醒道:“總不能再由著工人們組織起那種非專業的宣傳隊吧,咱們廠的編製和指標可還在呢”。
穀維潔知道李學武辦事乾脆,這種事能打電話說的,那就一定是都準備好了的,包括後續的問題。
隻是她現在還猶豫著這裡麵的得失,但見李學武都說到這了,也隻好點頭道:“那就辦,不過得是在宣傳處的領導下開展工作”。
“這是一定的”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不過負責人我這邊有人定下了,就跟您舍臉說一聲了”。
“憑什麼?”
穀維潔好笑地問道:“你還真打算接我的位置啊”。
“再等十年吧”
李學武回了一句,又解釋道:“畢竟是人家出的錢,出的人,還負責對方的協調工作,是吧?”
穀維潔並沒有在意這個,隻是習慣性的討了一句,見李學武這麼說了,撂電話前給了一句:“行,你牛啊”。
李學武看了看手裡的電話,挑眉掛上了座機。
再看向已經坐過來的的王亞娟,問道:“你們團有多少人?”
“啊?”
王亞娟還在觀察著李學武愣神呢,沒想到他就撂下電話問了。
“那個……算上舞蹈、合唱、曲藝、器樂四個隊的話,得有六十人”。
“六十個?”
李學武跟李懷德說的是五十人,跟穀維潔說的也是五十人,這是他估計的。
那次去看王亞娟的演出,他看著後台的人數也就這麼多。
再有,軋鋼廠也不是無限製人數的,以前的文藝隊也就五十個人的指標。
這主要還是有工人參與其中的,這個時候自發自願支持表演的,或者說貢獻文藝的人比較多。
後世看歲數大的老年人活的精致,就是她們的這種精神狀態好。
“人數有點多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後又拿起電話要了d城區的電話。
“喂,乾爸,是我,學武”
李學武就當著王亞娟的麵跟鄭樹森說起了這件事。
“嗯,就是京城鐵路段的文工團,小團,攏共也才60個人”
……
“不全要,甩下去10個,我們這邊也是有指標的”
李學武就著電話跟鄭樹森說道:“我這邊確定了,已經跟領導們談妥了,定了一個負責人”。
說著話看了王亞娟一眼道:“叫王亞娟,就是她們團的”。
……
“嗯,要誰不要誰到時候讓她定,算是做了前期的接收工作”。
王亞娟聽著李學武電話裡說的,心臟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來,她聽見什麼了!
好像是讓自己負責這個團……
鄭樹森明白了李學武的意思,是要成建製的接收那邊的編製,從人事那邊直接做劃撥。
“你等我電話”
說完這句便撂了李學武的電話,要去了京城鐵路段。
鐵路雖然自成係統,但鐵路段在地方,是要跟地方打好關係的,東城的電話那邊是要接的。
再一聽是地方大廠要劃撥他們的文工團,那邊的人也愣了一下,掛了電話打聽了一下,又給鄭樹森回了過來。
依著鐵路的想法,這個團是要整體撤銷的,人員會被分散開,能乾什麼乾什麼。
現在有人要接收,看來是團裡有人走了後門了。
他們巴不得現在有人接收了呢,好把現在最不提倡的東西甩掉。
鐵路不缺這種文工團,更不願意惹上麻煩,所以很痛快地答應了鄭樹森的話。
至於鄭樹森所說的要求,那邊也同意的,安置十個人,和安置六十個人相比,哪個更輕鬆?
鄭樹森聽出對方話裡的意味了,這是乾兒子的事,他當然不會不辦事。
不僅僅把編製的問題談好了,還把文工團的所有設備談了下來。
既然是成建製的,那些東西鐵路留著也沒用了,一並劃走了。
李學武再收到乾爸的電話後,笑著對王亞娟說道:“回去準備著吧,過幾天來上班”。
“啊?!”
雖然在這聽了半天了,但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李學武的話。
文工團的通知下來,她的天都要塌下來了,空跑了好幾天後,她隻覺得沒有希望了,這輩子都沒有再上台的希望了。
王亞梅說她哭是真的,哭自己的命運,怎麼就這樣了。
驚嚇來的突然,驚喜來的也很突然,王亞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
鐵路係統固然很好,可軋鋼廠也不是一般的單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