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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你啥也不是!(1 / 2)

看見三大爺苦著臉從門口進來,李學武的眼睛一眯。

再聽見他說出這句話,腦瓜子嗡嗡的,有種想要抽出心愛的小錘子敲敲打打的衝動。

特麼的,又來這套!

什麼叫倚老賣老!

什麼叫恬不知恥!

什麼叫大言不慚!

李學武臉色有些不好看,抬了抬手,示意了他等在那裡。

轉身跟大姥和沈國棟說了兩句便往屏門處走去。

對付這塊兒蘑菇就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尤其是不能在大姥麵前。

越是有長輩在,他越是有拿捏的,越能倚瘋撒邪。

到時候大姥不管自己,顯得自己沒教養,管了自己就得幫他求情。

他現在已經很了解對方的套路了,彆想再用這招來對付自己。

不吃那個!

閆富貴見他這副表情,也是很尷尬,嘴裡接下來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他聽見車動靜就出來查看,見著李學武在這邊就用早就打好的腹稿開始表演。

可才剛說了一句台詞,節奏就被李學武打斷了,接下來還怎麼演?

李學武沒工夫看他演戲,招了招手,示意他進院裡來說。

閆富貴看了看走進屏門去外院的李學武,又看了看在西院,他想在西院說……

世人常說求人如吞三尺劍,靠人難上九重天。

這話在閆富貴看來就是扯淡,人活一世,誰能保證不求人?

隻要拉得下臉來,隻要找對了關竅,這求人辦事啊,有的時候也是一種智慧。

嗯,真特麼智慧!

他沒想到李學武更智慧,完全不給他機會借梯子。

沒轍,事情該說還得說,總不能浪費了這次的機會。

李學武因為媳婦兒懷孕,再加上天氣涼了,沒法帶著老婆孩子回來住。

每周可能來,也可能不來,這周見不到,下周也不一定能見到。

他緊趕著碎步,跟著李學武進了外院,腳步不停,拉著李學武就要去家裡坐一坐。

李學武不耐煩地昂了昂腦袋,道:“有事您說事,我這一會兒真有事要忙”。

“再忙你總得進院看看你媽她們吧?”

閆富貴抬了抬眉毛,將了李學武一句,抓不著倒座房李學武的姥爺,轉過來要抓李學武他媽。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了自己走,不用他拉著。

邁步過了垂花門,李學武也沒跟著他往屋裡走,隻是在牆根有太陽的地方站了。

閆富貴見他這樣,也隻好跟著站在了這邊。

有院裡人出來進去的跟李學武打招呼,他也是不太滿意這個地方。

但看李學武跟他過招,已經有了不耐煩的表情,隻好將就了。

“那啥,你吃了嗎?”

“……”

李學武有些無語地看著他,現在啥時辰了。

“三大爺,咱彆來虛的成嘛,您要是不著急,等我有空了咱們再說成嘛!”

他故意點著對方道:“到時候您是要說我欺負了三大媽,還是說我偏幫了秦京茹,都行”。

“不是不是”

閆富貴擺手乾笑道:“不是這個意思,我還不知道你的嘛!”

他看了看李學武,說道:“要說起來,我還得跟你說聲感謝呢,畢竟來送老大”。

“一提起老大啊,我這……”

閆富貴似有似無地抹了抹眼淚,看著李學武開口道:“實話跟你說了吧,三大爺真的是遇著難處了,有事想求到你”。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直白道:“三大爺,話說在頭裡,您之前可說過,讓我離您家遠點,甭影響到了您家裡各位的前程”。

“這話是您說的吧?”

“這話怎麼說的呢!”

閆富貴看著李學武著急地說道:“我就說你誤會了不是,三大爺哪有那個意思啊!”

他苦著臉,用哀求的語氣解釋道:“我是怕家裡小的不懂事,再給你添了麻煩嘛”。

閆富貴誠懇地拍了拍手,道:“三大爺真是這麼個意思!”

“哦~~~”

李學武故意拉長了音兒,明顯表示不相信。

不過他也沒在意這個,笑著點了點頭,道:“那成了,是我想多了,咱們回頭見吧!”

說完這句,他就往外走,一副了然的模樣。

閆富貴剛想順嘴答音,道聲回見,可又一想,自己的事還沒說呢,回頭兒哪找你去啊!

“哎!哎!學武!”

他一把拉住了李學武的胳膊,追著提醒道:“三大爺的事還沒說完呢!”

“哦哦,您還有事啊!”

李學武故作不知的表情,點了點頭:“那您說吧”。

“我……”

閆富貴看著他戲謔的表情,知道自己這招喻情於理讓人家給拆了。

尷尬地遲疑了一下,咧嘴道:“唉~三大爺跟你說實話吧,我是為了老大的事來的”。

“是嘛?”

李學武表情很是玩味地看了看對方,故作驚訝地問道:“閆解成的事不都辦完了嘛,廠裡的手續沒辦利索?”

“不是,是那個……”

他覺得跟李學武談這個話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涉及到了錢的問題就不是小問題。

多不好意思,他都得談,不然心疼的都睡不著覺。

“是解成的工作……那個啥”

閆富貴見著院裡有人往出走,湊近了李學武,輕聲說道:“廠裡不是有頂工的條件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就想著解成那啥了,讓我家解放頂了他哥的名額去廠裡工作”

“畢竟當初解成進廠是你給辦的”

閆富貴強調道:“咱家這也符合規定,按照正常程序就行了”。

“等會兒!”

李學武擺了擺手,看著他說道:“三大爺,您不會想提一提以前的事吧?”

說完看著他擺手,也不等他說話,好笑地問道:“合著我幫了閆解成的忙,就得幫閆解放的忙,您這事兒辦的還能傳代呢?”

“等閆解成的孩子長大了,我是不是還得給他找工作?”

“還按正常程序辦!”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他說道:“頂工是需要正常程序,可您覺得現在軋鋼廠還能有工可頂嘛?”

對於閆富貴的“按正常程序辦”的吃香沒夠,不占便宜要死的傲慢,李學武直接就是一棒子。

“我再說一句”

李學武先是否了他的態度,隨後又搭拉著眼皮,道:“就算是能頂工,這事不應該也是葛淑琴去頂嘛,怎麼就輪著閆解放了?”

“我……學武啊,你聽我解釋!”

閆富貴苦著臉,看著李學武著急要說話,李學武卻是不給他機會。

“三大爺!~”

李學武抬了抬手,止住了他開口,緩和了一下態度,微笑著說道:“我呢,是保衛乾部,不是人事乾部!”

“再說了,你家解放不是很有把握進廠嘛,又何必去求這個頂工的名額呢?”

“我覺得您得相信解放”

李學武一副力挺閆解放,相信他行的表情,很是誠意地說道:“以他的實力,進廠絕對沒問題”。

“嗨~我也知道頂工進廠不合適”

閆富貴還跟李學武裝呢,這會兒明白人似的,點頭道:“得當學徒,還得實習,真轉正還得考試,可把握大一些嘛不是!”

以畢業生的身份進廠,和頂替家人名額進廠的形式不一樣。

前者直接以正式工的身份開始學習和工作。

後者則不然,就像閆富貴說的那樣,必須從學徒工開始乾。

秦淮茹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她頂著賈東旭的名額進的軋鋼廠,沒有工作基礎,更跟不上師父的帶教,隻能賺學徒工的錢。

當然了,雖然她考試沒通過,可三年轉正的程序還是正常的。

給你轉正,你能享受正常工人的待遇,但是,工資就是實習工的二十七塊五。

想拿三十二,可以,通過考試。

閆富貴也想到了這一點,真要是學秦淮茹,安排兒媳婦兒去接家裡老大的班,到最後可能就跟秦淮茹當初一樣。

秦淮茹能搭上李學武的東風,一躍成為了副科級乾部,他兒媳婦兒可不一定能遇到這樣的“貴人”。

當然了,他忘了,前兒媳婦兒不就是搭上了嘛,現在混的不比秦淮茹差。

要不怎麼說初入職場看努力,努力不行靠貴人。

貴人你要是都靠不上,隻能說你長的實在是寒磣,還不會主動玩點“花活兒”。

你可以沒有才藝,但是不能沒有“活兒”啊!

“她一個婦道人家,還是剛剛遭受了生產的九死一生,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閆富貴真的很會說話啊,裝起明白來說的頭頭是道呢。

“她進廠了我都能想得到,中院秦淮茹啥樣,我能不知道嘛!”

“你也知道~”

他輕輕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為難地說道:“三大爺這人心軟,不願意看到她去受這份罪”。

“解放都十六七了,大小夥子了,讓他去受這份苦,他也該承擔起一份責任了”

閆富貴又拉低了聲音解釋道:“三大爺跟你說實話,我想著他有學曆,又是男的,學的快,轉正的快,賺的不也多一些嘛”。

“啊~~~理解!”

李學武點了點頭,一副很是理解的表情,閆解成停靈那天他回來,閆富貴跟他墨跡那麼半天,不就是想說這個嘛。

他太懂這裡麵的小九九了!

閆富貴花錢給大兒子找的工作,當初定好的,頭三年的工資要交家裡一半,用來還他的“投資”款。

可誰想到了,閆解成是個老六,工作落下了,工資不給交了。

不僅不交錢,還騙了他爸一筆錢,用離婚打了個時間差,成功玩了一把套現離場。

雖然後來回來了,可也是雞飛狗跳的,錢死活都不給他。

倒是葛淑琴懂事了,把錢轉著彎的補給了他,可也差了一部分呢。

現在老大徹底沒了還錢的能力,他逢年過節的還得想著去給老大燒紙呢。

終究是他輸了!

人死了,錢沒賺回來,眼瞅著成本要沉沒,他得救市啊!

如果工作給了葛淑琴,這就相當於負債轉移,還是托管的那種。

這怎麼能行呢,葛淑琴不姓閆啊!

他實在是不甘心,解成的孩子剛出生,接不了班,不是正好給老二嘛。

當然了,頂工這件事得看廠裡允不允許,兒子姑娘頂替老子娘的都可以,頂兄弟的還真是不多。

所以這件事還得求人辦,李學武能不能辦,閆富貴很清楚。

他現在是廠裡的紀監副書記,辦這種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這幾天光聽著院裡在軋鋼廠工作的鄰居們說李學武發威了。

他就想了,自己這張老臉,再加上閆解成給李學武當過司機,再加上他的主動請求,都是鄰居,這個忙不能幫?

當初他不也是幫著老大調換了工作,幫著於麗安排了工作嘛,說明他還是照顧鄰居關係的。

他認定了李學武這個人講究,心善,注人為樂!

閆富貴見李學武露出了理解的表情,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呢,高興地說道:“這件事就都拜托學武你了,三大爺一定不會……”

“爸!我不乾!”

他的話還沒說完呢,李學武剛要開口拒絕,有人幫他拒絕了。

這世上還有這種好人呢?!

李學武轉頭看向從屋裡出來的閆解放,有些詫異地抬了抬眼眉。

閆解放也不看李學武,氣呼呼地對著他爸喊道:“我不要這個名額,我不要!”

“你說啥?!”

閆富貴被他突然的放肆驚得有些發蒙,自己都聽見了啥!

“我哥的工作是我嫂子的!”

閆解放固執地說道:“我不能搶我嫂子的工作,爸你不能這麼欺負人!”

“你!混帳!”

閆富貴氣瘋了,他為了誰啊,他是給自己找工作啊,他求李學武是樂趣啊!

這混帳東西,說我欺負人,合著我還是壞人了?!

閆富貴嘴唇都氣青了,抬手就要給兒子一巴掌。

可這會兒閆解放昂著腦袋,一副大義凜然為嫂子甘願挨打的模樣,瞪著他爸,等著他的巴掌落下。

你打!你打啊!

反正你都把我打瘸了,我還差你這一巴掌了?!

要打趕緊打,打完我正好去領賞……不,是去跟嫂子訴說心裡的苦!

你看我爸都打我了,我都是為了你,為了孩子啊!

閆富貴看著兒子都要把臉往自己巴掌上湊主動來碰瓷了,氣的更厲害了。

“你知道什麼!”

閆富貴知道打是不行了,隻能是講道理:“她一個女人,進了軋鋼廠能乾啥!”

“那是重體力勞動,你是不是傻!你想累死你嫂子啊!”

他聲音裡帶著關切,關切中又帶著感情:“到時候孩子孩子顧不上,工作工作乾不好,這不是白白浪費一個機會了嘛!”

“什麼浪費!”

閆解放看了李學武一眼,他最不喜歡家裡人跟他說這種話。

“我自己會爭取道入廠名額的!”

他要自立,他要自強,他要做給李學武看,曾經自己失去的,他都要一個一個地拿回來!

“彆做夢了!”

李學武心中想到的就是這句話,可他不會說出來的,這是一個年輕人的夢想,是一根“韭菜”的自白,是社會耗材最樸實無華的追求。

真打斷了他們的夢,難道想讓他們躺平嗎?

那到時候誰給這個社會創造資源,提供耗材?!

可他不說,閆富貴倒是說了出來,直接給了閆解放一記悶棍。

“彆做夢了~!”

閆解放指著兒子的鼻子道:“你知道現在進軋鋼廠有多難嘛!”

“就你!”

“初中文憑很了不起啊!”

閆富貴狠聲道:“初中生裡拔尖子,給你道數學題讓你測算工件加工麵積你會嘛!”

“你啥也不是!”

“你啥也不是……啥也不是……不是……”

閆解放聽著他爹的話在耳邊回蕩,整個人都不好了。

當著李學武的麵這麼說自己,你還不如直接給我一巴掌,好讓我去找嫂子聊聊呢!

他眼睛的餘光已經看到了李學武嘴角的那一絲譏諷,是嘲笑,也是默然。

“好!我啥也不是!”

閆解放臉色鐵青,被親爹再一次否定,尤其是在大院裡,人來人往的,他使勁咬著牙,喊道:“我啥也不是!”

“工作你自己去頂吧,反正我不要!”

他使勁喊了一句,隨後又跟了一句:“要想讓我頂班,行,除非把我上班賺的錢都給我嫂子!”

“你!說什麼胡話!”

閆富貴聽見這話氣的直接瞪了眼睛,腦血管都要乾爆了。

他嘴裡想要再說些什麼,可又想起李學武還在這,他們還在院裡,有些話實在是不好說出口的。

他不說,李學武就不知道了?

曾經多少個怙惡不悛的犯罪分子在李學武的麵前都俯首帖耳,一敗塗地。

他閆解放有多少道行,那點小心思能瞞得住研究心理學的李學武?

是,閆解放可能真的不想要軋鋼廠的工作,他特麼是想一鍋端了啊!

閆解成剛死,他就惦記起他嫂子了?

這是啥人性啊!

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惦記人家媳婦兒的人哪有好東西!

可閆解放就一個意思,賺錢,養嫂子……還可以養孩子。

反正孩子得跟他叫二叔,其實叫爸的話他也可以接受的。

李學武看著爺倆兒跟鬥雞似的站在這給自己表演節目,實在是滿意的很。

這不比三大爺自己在這說單口有意思多了嘛!

他就喜歡看這種,好!

李學武笑著對閆解放點了點頭,示意他說的好,多說點,他愛聽。

不像你爸,淨說些沒用的,我還不愛聽。

他現在看閆解放耍橫很開心,看閆富貴窘迫在那裡更好笑。

閆富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讓老二接班,老二賺了錢不想給他,要給葛淑琴。

算來算去他還是要賠錢。

現在不僅僅是賠錢的事了,看樣子要鬨出家醜來!

哎呀,真是有意思,三大爺一家為全院貢獻了茶餘飯後的談資,貢獻了全年的笑料。

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真是偉大啊。

閆富貴站在那也氣呢,今天要是不給老二找接班,老二一定找不到工作。

找不到工作的老二就會一直啃老,吃他的,喝他的,還得跟他強嘴。

而軋鋼廠那邊的工作機會備不住就要落在葛淑琴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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