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韓雅婷能了解到的,也就姬衛東隻言片語裡的繁華。
“其實繁華的背後是一片狼藉”
李學武有些感慨地說了這麼一句,搖了搖頭,沒再說這個。
“叫你們過來,是有個事情要商量一下”
“器之”
喊了剛去送客回來的沙器之,他解釋道:“器之以後負責對外貿易和接待協調工作,你們多溝通”。
“主要是跟大家學習”
沙器之很謙虛,由著李學武的手勢坐在了沙發上,講道:“對外貿易辦公小組在業務上是已經成熟了的,可在安全保密工作上還有欠缺”
他也是想的多,準備的多,還沒人提及這個呢,自己先找了漏洞出來。
“我想在開展對外貿易服務和接待工作中做好安保和監察工作,所以請大家多多幫忙,集思廣益”。
“這倒是實踐了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思路啊~”
韓戰看了沙器之一眼,笑著調侃道:“這種思維模式確實是乾大事的,以後有用得著的,你隻管開口”。
“還想你的茅台酒呢?~”
孫健笑著逗了他一句,隨後指了韓戰給沙器之說道:“你要小心了,管外貿,他可盯上你的茅台酒了”。
“茅台酒可不隻是我的”
沙器之倒是會說,看了韓戰解釋道:“領導可是說了,大家都是軋鋼廠的主人”。
“得~”
韓戰故意逗趣道:“這事還沒辦呢,先說不行了,以後我還咋幫你?!”
“哈哈哈~”
辦公室裡登時一片笑聲,惹得剛要敲門的樊華愣目愣眼的,不知道屋裡在笑啥。
“來,樊華”
李學武見她站在門口,笑著點了點頭,叫了她進。
樊華卻是笑著打了聲招呼,隨後解釋道:“我是來傳話的,管委辦那邊來人說玻璃廠的領導到了,在主辦公樓會議室呢”。
“哦哦,好,我這就去”
李學武站起身,答應著樊華的話,轉身就要去拿桌上準備好的文件。
沙器之等人也都站了起來,卻被李學武擺了擺手,示意坐下。
“我去開會,你們繼續談,這個問題還是很要緊”
李學武一邊往出走,一邊給幾人點了點腦袋,示意了問題的嚴重性。
沙器之開口道:“領導,要不我陪您過去?”
“談你們的”
李學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三兩步的事,用你乾啥,先談工作”。
說完,給樊華示意了一下,便往外走去。
沙器之一直送到了門口,看著領導離開,這才回到了辦公室。
“器之,領導這是要重用你了?”
韓戰倒是個爽快人,這屋裡也沒坐啥外人,他是有話就說了。
沙器之撓了撓腮幫子,苦笑道:“蒙領導看重,就是壓力太大了”。
“都一樣,做事哪有沒壓力的”
韓戰點了點,笑著恭喜他終於走出了這一步。
韓雅婷也是笑著看了他們玩笑,等韓戰說完,這才提醒道:“秘書工作可是很要緊的”。
“我明白”
沙器之看了笑而不語的孫健一眼,知道韓雅婷這是在點自己呢。
既然要走出這一步,就不能不考慮領導下一步服務問題。
孫健之前已經點過他了,也給了一些建議,現在韓雅婷又提醒了他,沙器之知道,這件事迫在眉睫了。
“我這裡有個人選,不知道合不合適”
沙器之在李學武走後並沒有立即開始保密工作的套路,而是談起了秘書的人選問題。
李學武在主辦公樓三樓會客室,見到了來訪的玻璃廠領導。
進門時敖雨華正在陪著對方寒暄,見著他過來,趕緊笑著說道:“我們廠能主事的來了”。
“哈哈哈,孫主任,好像又胖了”
李學武笑著同玻璃廠的一把手握了握手,點了他的肚子開起了玩笑。
這個時候,誇人家胖才是好話,說又瘦了,那是挖苦人家吃不飽飯呢。
玻璃廠不算是很大的工廠,但在京城地界也算是很有能力的了。
這個廠子很能專研技術,尤其善於搞特種玻璃,聽說是給特殊部門提供材料的。
這也有可能是其產量遲遲提不上去的原因。
李學武願意與對方合作,自然是很了解他們廠的實力。
能不能接得住玻璃鋼的技術,李學武在心裡是有個準備的。
今天對方是奔著李懷德來的,可老李突然有事,得去上麵協調,攘外必先安內嘛。
軋鋼廠能跟對方談話的,除了李懷德,還真就隻有李學武了。
其他副主任來,要麼是對業務不熟悉,要麼是李主任對其不放心。
所以敖雨華很會說,點了李學武是軋鋼廠能做主的人。
這裡麵有個關鍵性問題,那就是玻璃廠的孫主任大小也是個廠領導,讓管委辦副主任來接待談判,總有些門不當,戶不對。
敖雨華前麵誰都沒找,就讓人去找李學武。
她自己也代李主任表達了無法座談的歉意,特意點了李學武的身份,就是不想讓對方誤會李主任放對方鴿子。
現在看李學武灑脫的模樣,尤其是毫不避諱地跟對方開玩笑,倒是讓敖雨華等人放下了吊著的心。
“我都無所謂啊”
孫百福笑著拍了拍李學武的手背,說道:“是李主任也好,李副主任也罷,隻要能坐下來談,我都行”。
這話聽著是有些意見的,身份的不對等,自然讓對方的心裡不舒服了。
可兩家是聯合企業合作兄弟單位,前麵的合作談判時,李學武就是作為主要負責人出現的。
所以孫主任一方麵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同時也照顧到了雙方的情緒。
畢竟是來尋求合作的,軋鋼廠放給他們的這個餌,還真是吸引他了他們。
玻璃鋼技術,魔都那邊老早就已經上馬了的,技術是怎麼來的他們不清楚,但捂的很嚴實。
這裡麵跟玻璃鋼技術應用的保密項目有關係,可也備不住是魔都玻璃廠接著幌子不分享技術經驗。
他們廠眼饞這項技術很久了,也不是沒有投入過資金做實驗,可每次都失敗。
這一次聽說軋鋼廠招到了外商合作,對方能提供玻璃鋼技術,甚至是全套的生產設備,他哪裡還能坐的住。
昨天沒有來,那是他最後的禮貌,怕李懷德舟車勞頓,不好造訪。
今天按照約定,他是提前來了軋鋼廠的,不然李學武也不可能沒個準備就被叫了過來。
當然了,對方越是主動,李學武越是高興,主動送上門挨宰的,他哪裡會放過。
“實不相瞞,您今天就算是見到了我們李主任,最後可能還是得跟我談”
李學武拉著他坐在了沙發上,還示意了一同到訪的玻璃廠其他領導坐下說話。
“不是我在自抬身價,跟您老哥咱們都在酒桌上表現過,我是那虛頭巴腦的人嘛!”
“是不是!”
他故意激著對方,同時給敖雨華打招呼道:“熬姐,告訴招待所準備夥食,今晚我要留客”。
“哎!這怎麼好意思呢!”
孫主任擺著手,拉住了李學武,笑道:“你可彆逗我,上次我就被你給喝趴下了,可不敢再跟你喝了”。
“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說道:“上次是有我們領導在,他老是給我打信號,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那樣做的”
解釋完,他還故意抱拳拱手連連道歉:“得罪得罪,您今天得給我個賠罪的機會,咱們不求喝倒,隻求喝好”。
“哈哈哈”
孫主任笑著指了李學武,道:“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
“是嘛?”
李學武故意遲疑道:“我能這麼不講信用?”
“不行,今晚必須喝一場,我得正一正我的名聲了!”
“孫主任”
敖雨華笑著站在一旁搭茬兒道:“李副主任可是輕易不留客的,到點下班回家陪愛人和孩子的”
“今天要我說啊,我跟招待所那邊早點準備,咱們談完了就過去”
敖雨華一邊解釋,一邊給李學武說道:“早點吃,放心喝,大家都和和美美的”。
“還是熬姐說的在理”
李學武笑著給孫主任解釋道:“我愛人管我管的嚴,十點前必須回家,哈哈哈”。
“好!”
孫主任也是痛快,見李學武真是誠心讓他們,便也是笑著點頭道:“不過咱們可得先說好,玻璃鋼的技術必須給我們廠”。
“瞧您這話說的,威脅我是吧!”
李學武笑著說道:“咱們是什麼關係,是兄弟單位關係啊,到了外麵就是要互相幫助的”。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孫主任笑著擺了擺手,道:“那咱們找個地方詳談?”
“請!”
李學武話裡絲毫沒有答應給他們技術的意思,可又把話圓的很徹底,讓站在一旁的敖雨華都忍不住在心裡給他的接待工作喝彩。
就是李學武這一頓插科打諢,不僅徹底讓對方消了怨氣,還給談判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都越好談完一起喝酒了,就算是李學武提出過分的要求,對方還能掀桌子不談了?
你不談,說明你不講感情了!
你要談,我不跟你講感情了!
李學武就是這麼壞,反正隻能是他坑彆人,不能吃虧上當的主。
嘿!你還彆說,這談判結果還真就照著敖雨華的猜測去了!
當招待所那邊準備好了夥食,她這邊接到消息來會議室門口等的時候,隻聽見裡麵孫主任不忿地嚷道:“沒你們這麼做生意的,合著錢都讓你們掙了唄!”
“哎,孫主任,您聽我解釋……”
“我不聽!”
孫主任的聲音很倔強,大聲嚷嚷道:“彆以為我不知道,意商提供的技術是免費的,他是想讓你們的造船廠更好的為他服務!”
“現在怎麼著?”
他話音裡全是委屈,道:“啊,你拿著意商的技術來找我們談合作,我們不僅要出錢搞基建,還要拿錢搞設備!”
“你是屬公雞的吧!”
孫主任這話說完,還不服地補了一句:“鐵公雞,一毛不拔!”
“話怎麼能這麼說呢~”
李學武的聲音依舊是不慌不忙,和氣有加:“沒有我們的造船廠,他們能免費提供技術嘛?”
孫主任委屈,李學武的聲音比孫主任更委屈呢。
“您就看到我們拿白來的技術誆你們投資建廠了,您怎麼不說意商低成本從我們這裡占便宜呢?”
李學武手扒拉著算賬:“您是搞玻璃產業的,您就看到眼巴前這玻璃鋼技術了”
“可這技術是我們用未來幾十年的低價代工合同換來的呀”。
孫主任一聽李學武的解釋,心裡琢磨琢磨,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難道自己誤會他了?
“孫主任,我能坑您嘛!”
李學武苦笑連連,就差捶胸頓足嚎啕大哭了:“咱們是什麼關係啊,是兄弟單位啊!”
“您就說,我們用低價代工合同換來的生產技術,轉手變現,這事到底對不對?”
“這……”
孫主任被李學武堵在了牆角,一時語遲,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茬了。
玻璃廠副廠長這個時候開口說道:“李副主任,咱們正因為是兄弟單位,所以更應該互相理解,互相擔待”。
他目光有些探究地說道:“代工合同本身就是技術的一種引進形勢,我相信代工合同附加的技術成本不僅僅是玻璃鋼吧?”
“哦?”
孫主任被他這麼一提醒,倒是反應了過來,看向李學武的眼神裡全是戒備。
碼的,差點又被這小王吧蛋給騙了!
“您就以為交易會上隻有我們一家造船廠?”
李學武麵對副廠長的咄咄逼人,故意歎氣道:“遠的不說,濱城船舶離我們又有多遠?”
“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大船廠,現在正在建的萬噸貨輪都跟下餃子的,我們拿什麼跟人家比?”
“還不就是一把子力氣嘛!”
李學武無奈又悲憤地對孫主任訴苦道:“您也是知道我們李主任為人的,就好一個麵兒,非要爭了這口氣不成”。
“他們比工藝,我們比造價,他們比成本,我們拚代工,您不會真的以為外貿訂單隨便撿吧?”
李學武反將了對方一軍,很是認真地講道:“實話跟您說,就換來的這玻璃鋼技術全賣了,真不夠成本的,我們也是心疼啊”。
“這買賣不做,技術永遠落後,做了就是虧本,您說怎麼辦?”
在孫主任遲疑的目光中,李學武解釋道:“隻能拉長線,保成本!”
“我們李主任說了,現在這單生意一定是虧了的,但隻要能學技術,虧了也就認了”
“可及時止損也是我們應該做的,賣技術等於一把全虧,用技術合作,還有可能回本”
“您就說,這種便宜應該讓誰撿?”
李學武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著孫主任示意道:“肥水還能流了外人田裡去?”
“就算是虧本,那也得把這波技術分享給兄弟單位,能賺回多少算多少!”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我們李主任說的,不信您回頭問他!”
李學武信誓旦旦地說道:“依著我的意思,反正技術在我們手裡,賣一家是賣,賣十家也是賣,大不了把全國的玻璃廠都走一邊,不信回不來本錢!”
孫主任被李學武的話徹底鎮住了,要真是如此,那這損小子還真是能乾得出來這種事。
“你要是這麼賣,那這技術還真就是不值錢了!”
“我們李主任也是這麼說的啊!”
李學武梗了梗脖子,道:“我年輕,真上不起這個火,一心想要把這個坑拂了平啊”。
“理解,理解”
孫主任一邊應付著李學武,一邊把目光看向了幾個副廠長。
剛才說話的那位副廠長也是拿不準主意了,畢竟李學武說的這些話無從考證啊。
總不能真的去找那位外商問合同細節吧,又不能盯著軋鋼廠的賬目,看對方賺了多少。
這件事完全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想要玻璃鋼技術,那就得付出一定的成本,否則就以這位李副主任費的這些口舌都不可能輕易答允了這邊的條件。
“李副主任,咱們聊實在的”
孫主任跟幾位副手對接過眼神,達成了一致性意見,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學武。
“如果我們同意負責基建和設備,股權和人力……”
“這還用談?”
李學武手掌拍了拍桌子,問道:“咱們是什麼關係啊!兄弟單位啊!兄弟單位一起乾買賣,那還用談?”
孫主任真是怕了他這句話了,每次聽見都有種要上當的感覺。
“親兄弟還是要明算賬的,對吧?”
“依著我來說,那就二一添作五,兄弟單位,一家一半”
李學武很是坦然地說道:“我們彆說虧,您也彆說讓,咱們好商量”。
孫主任再次看了一眼其他幾位副廠長,見他們沒有意見,便站起身,同李學武握手道:“那就這麼辦”。
“好”
李學武笑著說道:“咱們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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