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很豐盛的招待了”
“謝謝李先生,看著就很好吃”
“我開動了哦~”
……
中午招待宴會上,桃穀繪裡香就被西田健一安排坐在了李學武的身邊,一個勁兒地表達著謝意。
他們也應該這麼表達,畢竟府菜大師親自下廚準備的這一桌宴席他們在國內也是不好見到的。
沙器之就招待的細節同李學武做過請示,李學武的要求就是化繁就簡,突出新意。
你要說小鬼咂有多少見識,這個他還真就拿不準,但絕對不會太多。
尤其是對國內的菜係,他們不一定有李學武懂的多。
中午這頓飯吃好比吃飽重要,麵子比裡子重要,所以要突出一個簡約而不簡單。
沙器之理解之後給招待所這邊傳達的是,比如就說這蘿卜吧,用最原始的廚藝做出宮廷薈萃的效果。
然後張鬆英的理解就是,給他們吃不要鋪張浪費,否則還以為咱們哭窮呢。
所以當桃穀繪裡香用筷子夾起一片雕花胡蘿卜,用另一隻手虛托著,跟李學武客氣的時候,他也是強忍著笑的。
他交代的話確實有不要鋪張浪費的意思,可沒有這麼的小氣,看著對方吃的有滋有味,李學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日本料理本身量就小,廚藝也操蛋,所以當他們感受到了府菜的返璞歸真時,真的有被驚豔到。
可作為東道主的李懷德和李學武對視一眼後,又被他們的滿意表情所驚訝到。
不都說小鬼咂已經開始富裕了嘛,怎麼在家吃的這麼不好嗎?
李懷德也是有些懷疑人生了,夾起麵前的肉片嘗了嘗,不特麼還是原來的味道嘛。
這麼一對比,到底誰特麼才是困難戶啊!
最開始品嘗錢師傅的手藝他還覺得好吃,後來吃習慣了也就那麼回事吧。
現在看著小鬼咂吃的香,他也是忍不住咂麼咂麼味道,好像重新拾起對美食的興趣了。
“李先生,我敬您”
西田健一很懂人情世故地端起麵前的紅酒敬向李懷德,他清楚軋鋼廠誰是一把手。
李懷德也是很客氣地端起高腳杯,擺手示意對方道:“這酒是我珍藏許久的,有特殊功效,慢慢品嘗”。
“是,謝謝李先生款待了”
西田健一並沒有拿李懷德的話當回事,中國的美食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但是在美酒,尤其是紅酒這方麵,他不認為內地有什麼高超的技術能夠超越西歐。
他在國內也是沒少喝進口紅酒的,價格高低都品嘗過,自覺地是吃過見過的主兒。
一口抿過,他品了品,微微一笑,給李懷德致意,好像這酒真的很好似的。
其實呢?
其實他在心裡是有些鄙夷的,覺得內地對於紅酒的品味也就是如此低端了。
這種品質的紅酒在國外基本上就是商店裡隨處可見的那種,沒想到會被內地所珍藏,真是見識短淺。
他是老油條了,心中的鄙夷自然不會表現在臉上。
麵上帶著微笑,嘴裡還跟軋鋼廠其他人客氣著。
今天的招待宴會可不僅僅有李學武,在家的領導都接到了邀請。
不過程副主任有事情沒來,穀副主任和薛副主任是到場了的。
兩人可是嘗過李主任的紅酒,知道這不是啥好玩意兒,看見西田健一要主動敬酒,兩人都先端起了白酒杯。
“我們喜歡喝這個”
穀維潔想過了,這白酒雖然味道有些……嗯,說不上來的滋味,可終究是上品,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功效,喝多一點總比喝紅酒回家偷偷臉紅的好。
薛直夫摸向酒杯的手則是畏如毒蛇一般地遠離了手邊的紅酒,也是選擇了白酒杯。
上次跟李懷德喝了那紅酒,回到家裡被愛人罵他老不羞,還說他以前裝模作樣,不肯賣力……
哎呀,這種經曆他實在是不想再體驗一次了,就算是愛人問他那酒的事,他也是閉口不答。
這麼大歲數了,真整出個人命來,還不得被未來大兒媳婦兒笑話死啊。
“李先生,我可以敬您一杯嗎?”
桃穀繪裡香見酒桌上已經開始了客套流程,見李學武這邊還沒有輪到,便主動端起酒杯微微欠身禮貌敬酒。
李學武見她首先端起的是紅酒杯,有心學著李懷德的話再勸她一句,可又怕適得其反,隻能是陪她喝了一口。
他喝酒嘛,無底洞似的,隻要不進嘴裡,啥奇奇怪怪的功效能影響了他。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也可能是對菜品極為滿意,餐廳裡的氛圍變得熱切了起來。
尤其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學武明顯觀察到日商代表和李懷德幾人都有了反應。
他當然沒有興趣觀察他們某些地方的癖好,他所說的反應指的是幾人的眼神。
西田健一也有些奇怪,自己明明隻喝了一點紅酒的,怎麼反應這麼大?
倒不是說頭暈目眩,也不是酒精上臉,而是上了……嘶~上了紅酒不該上的地方啊!
這是什麼道理?
他感受著自身的變化,與同伴對視過後,發現他們也是這種奇怪的眼神看了過來,讓他更覺得詭異。
目光掃過麵前的紅酒杯,這才想起剛剛敬酒時對方這位李主任所說的話。
嘶~中國美酒果然名不虛傳!
不僅僅白酒擁有獨特的風味,就連在紅酒釀製上麵都有了這種神奇的功效嘛?!
如果這麼說,那這酒真可以擔得珍藏一詞了啊!
“謝謝~謝謝~”
桃穀繪裡香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心跳的厲害,麵對李學武的敬酒不住地躬身道謝。
“可以品嘗一下我們的白酒”
李學武主動幫她倒了一點白酒,嘴裡的話卻是對著西田健一等人說的:“今年我們投建的項目就包括一款百年經典白酒”。
“是茅台酒吧?”
二宮和也看了看西田健一,端著手裡的白酒示意了李學武,試探著問道:“如果我聽到的消息沒有失誤的話,貴廠是同五豐行合作?”
“看來二宮先生的消息很靈通嘛”
李學武笑了笑,並沒有否認他的話,而是看向李懷德提議道:“我倒是希望以後咱們的招待用酒都換成咱們自己的酒”。
這話說的不僅僅是李懷德聽進去了,就連坐在對麵的西田健一等人也記在了心裡。
“不知道貴方的酒廠……”
他剛想開口,卻是被李學武突然打斷:“西田先生也對我們的白酒感興趣?”
“哦……哦,是的”
西田健一遲疑了一下,思維有了緩和的時間,這才又用歉意的語氣開口說道:“我隻是喜歡美酒,情不自禁,並沒有其他意思”。
“沒關係”
李學武微微一笑,語氣有些意味深長,道:“美好的東西都有誘惑力,不是迷了眼,就是占了心,你說對吧,桃穀小姐?”
“啊~!”
桃穀繪裡香沒想到李學武會突然轉頭跟她說話,好似偷看被抓包了一般,臉色瞬間紅了不止一個色號,回答李學武的問話也變得磕磕絆絆了起來。
再看到李學武有些戲謔的壞笑,她又有些嬌羞地低下頭輕聲說著抱歉。
好像小鬼咂習慣了道歉,更喜歡用道歉去表達個人不好處理的情感,就午宴的這一陣,李學武都數不過來她跟自己道過幾次歉了。
這個女人絕對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從她在會議室和酒桌上所表現出來的分寸感就能看得出,她也是老演員了。
與西田健一等人的配合不能說不默契,就算她是一支美麗的花瓶,可在他們需要她的時候,她就會很精準的出現,並且發揮她花瓶應有的作用。
而西田健一等人的尷尬也因為桃穀繪裡香的一顰一笑,一嗔一鬨恢複了正常,關於這一點李學武是表現出來充分的理解,畢竟這個民族習慣於站在女人的身後,讓女人承擔所有。
你看小鬼咂戰後是如何討好醜爹的,多少女人走上街頭,走進醜爹的駐地。
當然了,你說這不好,那不好,人家的平均身高在這個時期得到了充足的提升,收獲了一批異域血脈。
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類似於桃穀繪裡香這樣的女人選擇服從,選擇了奉獻,還選擇了這些懦弱男人給她們規劃的人生。
那李學武就會可憐她?
彆做夢了,李學武可憐她?她可能還在心裡可憐李學武呢!
這樣的女人李學武見的實在是太多了,裝睡的有,真睡著的更有。
叫醒是不可能叫醒的,他又不是賓館前台,還給提供叫醒服務。
她們有著自己獨特的價值觀和取向,對於這種命運的安排可能甘之如飴。
所以,在酒桌上,李學武敬過西田健一等人一杯,也不會把她落下。
充分地表現出了一個紳士的修養,更讓對方喝了不少紅的和白的。
桃穀繪裡香也發現了紅酒的奧秘,心裡跟小鹿似的亂撞。
以她的生活閱曆,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她所表現出的對李先生的仰慕可都是工作啊。
可是……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難道自己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了對方,或者被對方的魅力所折服?
紅酒走心,白酒上頭,她現在也暈乎乎的,心裡好像很清楚自己的職業素養,可身體的主動是什麼情況?
她真心有懷疑過這酒有問題,可都是一個瓶子裡倒出來的。
不僅僅是她喝了,軋鋼廠的領導,她的領導,以及二宮和中村先生都有喝!
李先生還喝了呢,為啥他沒有事?
如果說這個酒有問題,那不應該僅僅是她出了問題,所有人都應該表現出異樣……
嗯?
好像不對!
就在她目光逡巡,觀察宴會上眾人的時候,突然發現西田先生等人的目光都在往自己的身上瞟。
這是…三個…四個…啊?
李學武當然清楚這紅酒的功效,可也沒有到虎骨酒原漿的那種地步。
李懷德曾經喝過勾兌的,效果“杠杠”的,注意,這個是個具體的形容詞。
在這批紅酒上,李學武已經吸取了勾兌那次的經驗教訓,哪裡敢多放。
所以這些人出現反應那也是喝的多,餐桌上的氣氛好。
再有就是白酒的催化,都有些醉了,神經放鬆之下,難免的要……那啥。
“早上那會兒門口是什麼情況呀?”
站在招待所的大院裡,日落西山,空氣中的水汽有些多,像是要起霧的樣子。
這會兒院裡已經沒了彆人,外商離開後,這裡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安寧。
韓雅婷看了一眼招待所的樓上,那邊還有會議在召開。
正因為這會兒沒彆人,她遲疑了一下,講道:“具體情況不方便說,可事情並不是表麵上來的那麼簡單”。
“我知道啥意思了”
秦淮茹麵色嚴肅地抿了抿嘴唇,道:“下午那會兒有人在圍牆外麵觀望,也是這個原因吧?”
“現在還不能確定,要等領導的指示”
韓雅婷也是有些為難的,這種事不方便說,更沒辦法跟秦淮茹溝通。
兩人正說著,餘大儒帶著人從招待所大廳走了出來,張鬆英跟在後麵送了。
“餘科長”
“在這乾嘛,多冷啊”
餘大儒倒是有個憐香惜玉的好脾氣,說笑一句,還示意了韓雅婷,說有事可以找他。
韓雅婷翻了翻白眼,這家夥上午就在跟她墨跡,說要當她孩子的乾爹。
還說跟姬衛東的關係有多麼多麼的好,互相是多麼多麼的投緣,先認個乾親,以後說不定能做兒女親家。
她才不想跟對方當兒女親家呢,就衝對方的長相還能生出啥樣的好看孩子來。
彆看姬衛東平日裡沒個正型的,可他長得屬實不賴。
你就想吧,李學武本來的麵目長啥樣,跟姬衛東兩人能湊在一起的活寶還有長得差的?
哦,對了,還有個叫黃乾的,就是一監所那個,說話大大咧咧的,人倒是也俊著呢。
你要說臭味相投吧,不大合適,可物以類聚還不足以形容這幾個人聚在一起能產生的化學效果。
彆誤會,就算是化學效果那也不是正麵的,這仨人單個看還能是個好人的模樣,湊在一起那就是“團夥”。
看著餘大儒上車走人,秦淮茹估摸著樓上的會議也開的差不多了。
張鬆英抱著膀子,她穿的少,已經感覺到冷了。
“他是從會議室裡出來的?樓上怎麼樣了?”
“是跟李副主任談話來著”
張鬆英示意了三人進大廳說,邊走邊解釋道:“李副主任跟他談完又回了會議室,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呢”。
“晚不了”
秦淮茹看了一眼身後的夕陽,嘴裡說道:“客人都走了,還能有啥可忙的”。
這話卻是反著說的,聽見的兩人也都在心裡明白她的意思,各自沉默了。
中午的宴會氣氛極好,遠道而來的客商忍不住多喝了一點,所以下午的會議是在中午休息了兩個小時後召開的。
下午的會議討論時間也很短,這些人進去不到兩個小時就都出來了。
先是李主任帶著李副主任送了外商和外事部門的人離開。
而負責談判和對接工作的工作人員在準備好了接下來的工作會議後,又通知了李主任等人繼續開會。
會議是由李主任主持的,在家的領導都來了這邊開會,包括與今天項目相對應的項目組。
而李學武並沒有一開始就進入到會議室,而是就今天的安全形勢和工作同餘大儒進行了討論會談。
結果無人知曉,從餘大儒和李學武的表情上更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這兩人一個是專業的保密人員,一個是專業的職場演員,真信了他們表麵上的動態,褲衩子都得被騙丟了。
正如秦淮茹所言,樓上的會議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李懷德現在的開會習慣也受李學武的影響,去蕪存菁,簡介乾練了起來。
隻要是工作會議,那就全是乾的,該是什麼工作就是討論什麼工作,一句屁話都不用多說。
尤其是李學武作為會議主持在幾場項目工作會議上點名和不點名批評了幾個人,這種虛頭巴腦的風氣真的有所改變。
在以管委辦為核心,全軋鋼廠辦公室機構參與的辦公製度變革中,首先確定的就是彙報機製。
以往八股文樣式的彙報材料在管委辦通通會被打回去,要彙報什麼事情,簡明扼要地在材料中體現,嚴謹出現過度解釋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