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白同誌啊~”
黃乾笑著跟周小白打了聲招呼,坐在了李學武的對麵。
同他一起進來的衛青隻是打過招呼便去其他的桌了。
“黃哥~”
周小白跟黃乾他們已經很熟了,這會兒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低頭吃著飯。
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對,黃乾給李學武抬了抬眉毛,目光撇向她,眼神詢問這是咋了。
李學武沒搭理他的擠眉弄眼,扒拉著碗裡的飯,問道:“茶澱那邊怎麼樣了?”
“上周我特意去了一趟,跟他們場長和書記見了一麵”
黃乾說起工作後正經了些,一邊吃著飯,一邊介紹道:“有項目他們自然是樂意的,就是你的意見,他們還要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還舍不得那個小破酒廠?”
“不要這麼強勢嘛~”
黃乾笑了笑,說道:“公對公的合作,他們頂著帽子,背著擔子,拖著掛著,總要走的穩一點”。
“不過咱們給出的力度也不小,他們的態度還是很積極的”。
“這特麼都算是扶貧了!”
李學武瞅了他一眼,道:“具體的我不管,但你得給我個準信兒,這件事必須把握”。
“怎麼把握?”
黃乾好笑道:“要不要我申請調過去,或者你去當場長?”
“少扯犢子!”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喝了一口熱湯,道:“軋鋼廠遊艇項目需要大量的木質結構,以及實木家具”。
“還有!”
他認真地提醒道:“遊艇需要,貨船和漁船一樣需要,真要做好了,外貿訂單我也有!”
“艸!”
黃乾爆了一句粗口,瞪了瞪眼睛,隨後微微皺眉道:“你這話咋不早說,這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們?!”
說完目光掃了餐廳一眼,回頭對著李學武輕聲說道:“你說……咱們把茶澱的人事換一茬怎麼樣?”
“……”
周小白坐在一旁聽著,隻覺得滿耳荒謬,就因為一個項目,就因為擔心對方不配合,或者……就要換掉所有人?
離大譜了吧!
離譜的不僅僅如此,還有更離譜的!
李學武抬頭看了對麵一眼,隨後問道:“怎麼換?”
“你拿什麼跟人家換?”
不等黃乾回答,李學武繼續說道:“埋個樁子至少要年,你給他作保五年後的事情啊?”
“多想想,彆抽風似的”
吃了一口飯,看著對麵黃乾在皺眉思考,又提醒道:“現在的不聽話,未來的依舊有不聽話的風險”。
“那怎麼辦?”
黃乾有些愁的吃不下,懟股著碗裡的米飯,道:“這又是工業、又是農業的資源砸下去,真不怕給彆人做嫁衣啊?!”
“所以我要跟你說,把握點”
李學武幾口吃完了飯,撂下筷子道:“操弄權術,必然會遭遇權術的背叛,你得玩點高級的”。
“說說!啥是高級的?”
黃乾飯也不吃了,撂下筷子看著李學武,等著他的“高級”答案。
“高級的,就是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
李學武點了點桌子,看著他問道:“難道以後每一次遇到這樣的問題,你都想著‘以權謀私’嗎?”
黃乾皺著眉頭沉默了下來,他當然清楚利用人事控製局勢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可也有著不可忽視的弊端。
當然了,李學武的話是有道理的,他並不是不懂這個。
隻是當前的形勢,以及他們淺薄的根基,在麵對突然的利益時,最直接考慮的便是最簡單的。
“這件事得慢慢來,不能怕麻煩”
李學武挪開麵前的餐具,輕聲說道:“常言道,將欲取之,必先允之,付出不怕,怕的是方向不對頭”。
“嗯”
黃乾緩緩點頭,道:“我爸那邊回頭我過去溝通,政策上不用擔心”。
“人事不要攙和,至少是現在你還沒這個資格”
李學武提醒道:“這些項目給你你也做不了,隻有合作才能雙贏”。
“而且!”
說完這一句,他又強調道:“項目求的是財,你求的是勢,人家求的是果”。
“因財導勢,以勢養人,因果循環,相輔相成”。
李學武最後說道:“以什麼樣的身份介入最合適,不用我說,其實你都清楚”。
“嗯”
黃乾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有點利欲熏心了~”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隨後玩笑道:“是有點兒~”
“不過事兒是好事”
黃乾抬了抬眉毛,道:“你說的對,我又舍不得去茶澱受罪,鼓動彆人過去,就得背他的因果”。
“不僅如此,手裡越是掐著這幾個項目,到頭來反倒成了累贅、雞肋”。
“尤其是得罪了現在的人事關係,得不償失”。
他想了想,又道:“與其這樣,還不如以一個合作的關係展開項目,利益關係,一是一,二是二,倒是清白了些”。
“就像你說的”
黃乾笑著看了看李學武,道:“這項目我又拿不到實際利益,下棋的反而當棋子,落了下乘”。
“行了,知道你聰明,不用跟我賣弄”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身邊聽得有些驚訝的周小白,道:“彆教壞了祖國的花朵”。
“花朵也得麵臨黑暗,不然怎麼在黎明破曉中綻放光彩啊~”
黃乾笑著跟周小白逗了一句道:“是不是,小白同誌~”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周小白抿著嘴笑了笑,嗔了他一句便繼續吃飯了。
黃乾也是拿起筷子,笑道:“要說選人用人這一塊兒我還真就不服你”。
“但是!”
他撇著嘴看著李學武點點頭,認真地說道:“在操弄心術這方麵,你絕對配得上大師的稱號”。
“少糟踐大師了!”
李學武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隨後對著周小白叮囑道:“以後見著他躲著點,不是啥好人”。
“知道了~”
周小白從善如流地笑了笑,知道李哥這是在故意調侃對方呢。
飯桌上沒再提起茶澱的事,黃乾一邊吃著,一邊說了說監所的情況。
無非是監所裡的項目運營,以及與西城三監所之間的共建項目等等。
造紙設備已經完成了標注,隻要茶澱的合作確定下來,隨時都能搬遷走。
期間也提到了大哥學文請假的事,老婆生孩子,沒人會攔著他。
更何況他住在一監所也不是蹲監獄,更沒人看著他。
華清那邊形勢消停了一些,不過因為最近魔都的風頭,又有波折出現。
所以李學武沒開口,大哥學文也是不打算回去上班的。
華清的印刷廠還在呢,說是要轉到西城三監所去,相關的印刷任務也要移交。
三監所在二環外,在城郊,地方大,還有自己的磚廠和小型農場,可勁的折騰。
大哥學文去哪裡上班這件事沒人說,也沒人問,他自己也迷糊著。
依著黃乾的意思,當然還是在一監所這邊住著,他可舍不得電子老師走。
有把這些項目給彆人的氣量,全靠那個小收音機組裝廠支著呢。
從現在的項目,又提到了羈押在他們那的犯人。
主要提到的就是這次東城最大案子涉及到的那些人。
當然了,級彆更高的不會羈押在他們那,京城附近有個秦城。
黃乾也是當笑話提及,說羈押的這兩百多人在他那,可真是上躥下跳,每天的樂子看不完。
這些人真是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深怕去了勞動農場遭罪,一個個的都想著留在一監所。
而他們的家人或者背後的關係,也都在幫忙,有的關係都托他這來了。
想要照顧,想要舒服,想要吃飽飯,甚至還想享受一定的待遇。
黃乾好笑搖頭,對著李學武說道:“我真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麼好了,見著我還當以前呢,竟然跟我有說有笑的攀關係”。
“彆太實在了~”
李學武點了他一句,道:“人家是落難了,不是入土了,你少惹人嫌,熱鬨不好看”。
“你當我不知道?”
黃乾眨眨眼,壞笑道:“這些人都精明著呢,東西自然不敢送我這裡,可你知道我為啥說能動茶澱的人事嗎?”
“給你膨脹的~”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撿垃圾都撿出優越感了~”
“艸!”
黃乾有些無語地看著李學武,道:“你形容的好特麼貼切,可你還讓不讓我吃飯了?!”
說完無奈道:“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等你當了司法……”
李學武的話隻說了一半,因為他已經想到,就以黃乾他們家的底蘊,再加上現在的成績和年齡優勢,說不定未來還真有這個可能。
——
中午飯吃完,黃乾便急匆匆地離開了,跟李學武已經商量好要怎麼做,自然得立馬執行。
項目都無所謂,賺的錢也是公家的,但能變相地掌控茶澱農場,真做成了,他爹都得讚一聲犬子了得。
黃乾走後,周小白收拾了餐具,隨著他出了門。
“其實我聽懂了的~”
周小白手裡插著兜,抬眼看著李學武說道:“你們是想用眼前的利益讓對方跟著你們走,對吧?”
不等李學武回答,她又道:“同時利用一定的手段影響對方的決策,再用茶澱農場和那些管理未來的發展限製或者誘惑對方成為你們的朋友……”
“我說的不對嗎?”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見著李學武仔細地打量著她,有些詫異地問了一句。
李學武眨了眨眼睛,一副認真的表情點評她道:“真是小看你了,原來你這麼聰明啊!”
“哎呀~”
周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他一下,扭捏著說道:“我就是聽著你們說了”。
“嗬嗬~蠻厲害的!”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說道:“至少黃乾懂的你都懂了,證明他行的事你也行呢”。
“才沒有~”
周小白很有自知之明地說道:“黃哥很厲害的,你們說話沒背著我而已”。
她抬頭看著李學武,有些拘謹地問道:“你平時工作的環境也這麼複雜嗎?”
“我是說……”
很怕李學武誤會,她又解釋道:“就是……就是需要你用到這種……那個……手段去處理?”
“你是想說陰險狡詐的算計?”
李學武沒在意地問了一句,隨後緩緩點頭道:“其實工作環境並不複雜,複雜的是人心”。
“就是,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你懂吧?”
“我懂!”
周小白認真地點點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理解你說的意思了,是得防備著,或者先下手為強對吧?”
“差不多,可能更狠一點”
李學武捏了捏下巴,故意壞笑著說道:“有的時候我也會為了某些利益關係,去算計彆人,甚至跟嚴重的……動手”。
當聽到李學武說算計,說會動手的時候,周小白眼睛睜了睜,隨即了然地點點頭。
“你不用害怕~”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笑著說道:“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噗~”
周小白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捂住了嘴,點點頭,笑著承認了李學武的話。
李學武側了側頭,看著她認真地說道:“其實你跟我說的那些話,我也聽見了”。
“什麼……?”
周小白微微一愣,這才明白過來,李學武說的是黃乾來之前,她的那些“表白”。
這會兒見李學武突然點破這些,雖然是在花廳附近,周圍沒有彆人,可還是忍不住低頭紅了臉。
“那個……我……其實……”
“並不是你的錯~”
李學武微笑著說道:“其實怨我,是我的錯,讓你有了錯覺和誤會”。
“不是的!”
周小白猛地抬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都是……都是……”
她想說都是自己願意的,可看著李學武眼睛裡的真誠,如何都說不出來。
李學武緩緩點頭,理解地說道:“青春無價,青春更有無限多的可能,任由你隨意揮霍,去感受,去自我理解”。
“我的青春比你還要膽大妄為,更加的肆無忌憚,無所顧忌”。
“當然,我可以允許自己在青春年少時肆意妄為,但現在的我不能不負責任”。
“尤其是對青春年少的你”
李學武真誠地看著她,說道:“你想要的,我已經給不到,我能給的,你未來都能擁有”。
就在周小白臉色雪白,眼裡有了霧氣之後,他依舊堅定地說道:“急於綻放的花朵雖然美麗異常,可也有早夭的危險”。
“我……”
周小白隻覺得自己嗓子乾的難受,哽咽著連話都說不出來。
真像是在沙漠裡走了好久的旅人,身體裡已經沒了水分,瀕臨枯萎死亡一般。
他的話直白,又有些絕情,心疼之於,又有些迷茫。
“你的青春剛剛好,含苞待放,美麗動人,不過你遇到的是個有心機愛算計、陰險狡詐的壞蛋”。
李學武笑著挑了挑眉毛,認真道:“這個壞蛋的錯就是讓你有了心動的錯覺或者幻想,但姑娘,那不是愛情”。
說完,也沒理會已經哭成淚人的姑娘,轉身便往停車場走去。
狠心不代表絕情,是對你最負責任的告彆。
當周小白拐彎抹角地對他表白那一刻,兩人之間的關係便已經被她挑明了,結果自然注定是現在這樣。
李學武是個對家庭極度負責,對另一半絕對忠誠的人。
你可以說他花心,也可以說他風流,甚至審視他的婚姻,講他並不是真的愛顧寧。
但是,他對自己的承諾負責,對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負責。
相比較那些因為傳統觀念、婚姻禮法、生活習慣、他人言論而在一起過日子的夫妻,李學武和顧寧倒是活的清明自在。
顧寧覺得他可以,是家裡喜歡,她也能接受的另一半,就算是兩人之間有所代溝,可依舊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李學武經曆過林婷婷一事,也清楚人生的另一半可能不是你最愛的,跟不是最愛你的,但應該是最合適在一起的。
所以即便是有婁曉娥、有秦淮茹、有於麗……有好多相遇的好女人。
無論有沒有感情,或者關係如何,他能清楚地認知自己的需要,也能表達給對方自己的所求。
三不原則不是沒有原則,李學武也不是下流的混蛋。
任何想要觸碰他底線的危險關係,他都能做出拒絕的狠心。
就像他所想的那樣,如果一個姑娘需要經曆,需要閱曆,需要成長的過程,需要他幫忙自然願意。
但如果這個姑娘錯把友情當愛情,他可就無能為力了。
周小白還小,沒有經曆過幻想破滅,更沒有吃過愛情的苦,感情的傷,她自然覺得愛大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