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九點,常青樹第一屆家崽會準時開始。
一大批叔叔阿姨們或開心或忐忑地去大門口接自己家孩子。
鐘姨一手拉著梁姨,一手拉杜姨,興奮地跟她們分享:“你們緊張嘛?我緊張死了。”
“我以前給我閨女開家長會,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單獨談話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
“你們家裡誰來呀?”
鐘姨問完先說了自己的情況:“我們家那口子本來跟我閨女爭來。”
“後來我跟他說,他一來就降輩了,嚇得他今天早上天沒亮就跑去釣魚了,生怕我叫他來學校當‘家崽’。”
“我兒子特意從外地回來了。”梁姨眉眼間都是喜悅,她常年獨居,兒子一家在外地,說不想他們肯定是假的。
她不愛出門,又多愁善感,時間久了心裡積下了毛病。
現在上了老年大學狀態好多了,每天跟學校裡的同學一塊織毛衣,聽她們嘮嘮嗑,不僅心情調理好了,靈感也大爆發,新書都快寫完了。
連帶著也顧不上想兒子兒媳了。
但是他們能回來,梁姨還是很開心。
杜姨也是同樣,長時間加班的兒子兒媳雙雙請假,爭搶來開會的名額。
家崽們也不想錯過這次難得的與父母相處的機會。
老人上了老年大學後,不少家崽發現老人臉上的笑容明顯多了。
他們意識到,就算老人生活能自理,也要經常跟老人聊天溝通,他們渴望親情的回饋,同樣需有效社交。
就像林校長曾經發在群裡的一篇文章——《彆讓老人的世界成為一座孤島》。
他們很慶幸,還能彌補缺失的陪伴,也期待能仔細看看這個老人們心之向往的烏托邦。
常青樹老年大學好像真有獨特的魅力。
校長在“無人之境”栽下一棵樹,這棵樹給叔叔阿姨們投下一片綠蔭,讓他們在這裡可以彌補缺憾,發現自己特長。
讓他們不至於被困在方寸之間,雖是暮年,但是曾經高飛過,仍記得自由的滋味,他們現在依舊可以放心翱翔。
……
開會的不止家崽,還有真“家長”,比如平時囂張的李叔,此時要老老實實扶著八十八的老爺子,還要被老爺子嘲笑他走得慢。
路過的老傅也要老老實實地對著老爺子叫一聲“叔”。
傅覽山若有所思,“原來血脈壓製這麼管用。”
“你想乾什麼,你爺爺奶奶都掛牆上好幾年了,早投胎去彆人家當孫子孫女了,你彆打擾他們。”
“我不去打擾我爺爺奶奶。”傅覽山話鋒一轉:“但是我記得我三爺爺,也就是我爺爺的三弟,你的三叔今年也八十多了,身體還挺硬朗的,我找人把老爺子接過來,你們兩個交流一下。”
老傅麵露痛苦,快速轉移話題:“那什麼,我帶你去教室。”
“我還給你寫了封信,在桌洞裡麵,你自己偷偷地看,我覺得我寫得可有文采了,給我自己都感動哭了。”
老傅著急忙慌地把傅覽山送到教室,看了眼李叔還在陪老爺子,他就自己遛到一邊找廖叔了。
“老廖,今天誰來給你開家崽會?”
老傅話剛出口就後悔了,他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老廖從他侄子家搬出之後一直住學校,他是個苦命人,家裡哪裡還有人來給他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