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在他眼前現出真身的鮫人沒有殺他,卻也沒有完全相信他,隻是給他帶來了食物和水,維持著他的生命。
船上的霧一直沒有散開,那和他一起前來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他感謝鮫人的招待,每天都對著圍在身邊的霧說話,希望再見祂一麵。
這等待持續了一個月,在他又一次地呼喊時,鮫人出現了。
他大喜過望,試圖和鮫人搭話,“你好,我叫加藤次郎,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鮫人隻是看著他,並不言語,也未曾離開。
這大大增加了次郎的信心,於是他開始和鮫人說起這片霧之外的世界,說起多樣的人類。
雖然他更想知道鮫人的世界是怎樣的,可他要是直接問,難保鮫人會不會誤會他。
所以次郎什麼也沒有問。
他像一個專程來的吟遊詩人,把外麵的世界講述給這裡的生靈聽。
起初,聽故事的隻有一位鮫人,漸漸的,他說起人類的文明與傳唱的歌謠,說起那些千年不朽代代相傳的文化,來聽故事的鮫人也越來越多。
他們聽得懂人類的語言,卻無法與人類交流,他們之間有著獨特的交流方式,有屬於他們的文字。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鮫人也不再抗拒這個人類,他們會給次郎唱歌,給他看自己漂亮的魚尾。
夜晚的時候會撥開雲霧,讓星光和月亮灑到船上,而後他們幻化成不同的人類,用他們的幻境給次郎講述他們的故事。
他們會講闖進霧裡的船,講人類看見他們時的反應,也講他們是如何吃掉那些人類的。
被幻夢蠶食掉情緒的人類,最終會成為他們驅使的殼,而他們每看清一個人的樣子,就能幻化成那個人。
但幻化有一個弱點,那就是他們無法繼承那個人記憶。也無法使用那個人的語言。
即使他們的外形能達到和對方一模一樣,其本質還是鮫人。
次郎將這些寫在他的筆記本中,並給他們畫了小像,給他們取了名字。
譬如,有一隻紫色雙瞳的小鮫人,她很喜歡給次郎構築夢境,在夢裡翻看他的筆記,帶他去她的家裡作客,次郎給她的名字就是織夢。
還有一隻頭發銀白的智者鮫人,他會調配魔藥,治了次郎的脫發問題,於是他為這位鮫人取名煥生。
諸如此類的,他記下了近五十隻。
唯獨有一隻,他畫不出那隻鮫人的小像,因為他每次看祂,隻能看到一雙藍色的招子,麵容總是模糊不清。
祂是第一個出現在次郎眼前的鮫人,也是從來不和他交流的鮫人。
可鮫人一族似乎非常崇敬祂,也非常依賴祂,若不是有祂的默許,次郎根本無法了解那麼多鮫人。
在見到這個種族之前,次郎所聽到的傳說裡,鮫人都是不與人類友好的,甚至以人類為食,時常利用歌聲與幻術將海上的船隻引入霧中。
而見到之後,他了解到的卻是人類總在不遺餘力地找尋,而鮫人則利用他們的力量將之引入安全的海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