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買房吧,師父
第525章買房吧,師父
“平則門,拉大弓,前邊就是朝天宮。朝天宮,寫大字,前邊就是白塔寺。白塔寺,掛紅袍,前邊就是馬市橋。馬市橋,跳三跳,前邊就是帝王廟。帝王廟,繞葫蘆,前邊就是四牌樓。……”
張玄鬆雙手撐著拐杖,慢悠悠地給陳凡介紹老bj的曆史,“這平則門就是阜成門,平則門是元朝的叫法,明代永樂年改成了阜成門,城門上寫的也是阜成門,不過老百姓可不管你官方怎麼定,祖祖輩輩的就這麼繼續叫下來了。
600多年了,也沒糾正過來。不違法、沒人管,也沒人能管。宣武門在元朝還叫順承門呢。到現在依然有人這麼叫,有些人口齒不清,把順承門叫成了順治門,在清朝那是對順治皇帝大不敬,有殺頭危險,可是老百姓就那麼叫了。
所以說封建主義都是紙老虎,在人民的力量前不值一提。
然後是拉大弓,說的是平則門裡麵有個弓箭營,當時內城裡麵武器點不少,這都正常。
前邊兒就是朝天宮,這個朝天宮就有講究了。知道以前這座城裡,哪個寺觀最大?”
陳凡抄著兩手跟在他身後一步處,悠閒地左右張望,“白雲觀。”
張玄鬆沉吟兩秒,“錯了,你應該說‘博應冠’。”
陳凡驚了,轉頭看著他,“您怎麼還說江南方言了呢?”
博應冠,就是白雲觀的江南方言發音啊,不知道我打江南來的?
張玄鬆驚訝地看了看他,“你腦子倒是轉得快啊。”
隨即咧嘴笑道,“也就是現在外來人口多了,早些年的時候,也不用太早,就五六十年代,老北京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這麼念的,就跟大柵欄不能念大zha欄、得念大shi欄一樣,所以你要在外麵跟人說白雲觀,人一聽你就是外地來的,沒跑。”
他撐著拐杖往前走,說道,“既然你知道博應冠,那你說說朝天宮。”
陳凡嘴角微抽,“明宣德八年,公元1422年,宣德皇帝想將南京的朝天宮複製到北京城,就在阜成門內選址,修建朝天宮,可是規模卻比南京朝天宮更大。
總共計有13進大殿,大小房屋3000多間,相當於半個紫禁城,京城第一觀也由此易主。
不過朝天宮隻存在了不到200年,1433年才建好,天啟六年,也就是公元1626年,就被一場大火燒毀,此後白雲觀依然是第一大道觀。”
張玄鬆,“是博應冠。”
陳凡沒腦子地點頭,“對對對,博應冠博應冠。”
說話的功夫,他們便已經到了白雲觀門前。
今天一大早,他閒著無事,就跟張玄鬆提建議,去道協看看情況,最好是能拉拉關係,等以後重建朝陽觀的時候,好歹也能混個臉熟。
彆平時不燒香,臨時才去抱道爺腳。
張玄鬆一聽也對,他以前是要堅決跟這些東西劃清界限的,不過此時已經退休,也就無所謂了,便跟他一起出來找道協。
道協從成立之日起,就一直在白雲觀辦公,所以他們要找的地方也在白雲觀。
從大柵欄過來這裡還挺遠,差不多5公裡的距離,走路肯定不方便。
有張玄鬆在,他也坐不了出租車,因為師父不允許如此奢侈,陳凡終究坐上了票價起步5分錢的公交車。
搖搖晃晃下了車,隻是到了觀前,看到眼前的景象,兩個人都有點無語。
用殘破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的白雲觀。
牌樓是歪的,石刻到處都是損傷,明顯能看出來是人為所致,大門歪歪倒倒,隻能說勉強能用,外麵已經如此,裡麵的景象如何,完全可想而知。
這裡是全真教龍門派祖庭,丘處機就葬在這裡,原本白雲觀是當年長春宮的一個附屬宮觀,丘處機羽化之後,其弟子“清和妙道廣化真人”尹誌平便在長春宮旁邊修了個院子,用來安葬師父。
結果後來長春宮被燒毀,白雲觀倒是留了下來。
隻不過看看眼前這副模樣,似乎也跟毀了差不多?!
“不對,”
陳凡突然指著廣場說道,“這裡還有人在。”
張玄鬆往地上掃了一眼,輕輕點頭,“無雜草無灰塵,就算有清潔工人每天打掃,也不會這麼乾淨,一定有人專門在這裡掃灑。”
陳凡抬頭便往裡走,“進去看看就知道。”
結果兩人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位穿著厚實棉襖、身形消瘦,約莫60多歲的老伯提著掃帚走了出來。
陳凡微微一愣,當即停下腳步。
張玄鬆也停在他旁邊。
老伯看了看兩人,眼神帶著幾分忐忑,小心翼翼地問道,“兩位……同誌,是有什麼事嗎?”
遊玩?這年頭誰敢來道觀遊玩呐?!
拜神?怕不是想死……一百遍。
陳凡露出笑臉,客客氣氣地笑道,“大爺您好,請問一下,道協辦公室是在這裡嗎?”
一聽到道協,老伯眼裡的不安又多了幾分,“你們是?”
陳凡看到他的表情,心裡有了幾分明了,當即笑了笑,做了個道稽。
雙手掐子午訣,自下而上拱起,同時微微彎腰,恰好額頭與手平齊時停下,說道,“全真道崳山派朝陽觀弟子,前來道協拜謁。”
聽到這話,老伯頓時兩眼放光,臉上帶著驚喜,“伱們是崳山派的道友?”
當即將掃帚放到一旁,也做了個道稽,“正一道清微派弟子,見過兩位道友。”
陳凡眨了眨眼,轉頭看向張玄鬆,啥意思?
龍門派祖庭怎麼被正一派的道士給占了?
張玄鬆雖然近些年不敢跟道教往來,卻終究是在道觀裡長大的,對一些重要派彆和人物都有所耳聞。
他聽到對方的介紹,不禁抬頭仔細看了看這位老伯,小聲問道,“可是前門關帝廟食皇俸之樂舞生?劉姓高功?”
樂舞生是當年專為皇室祭祀服務的道士,有官身、俸銀,職位由子孫世襲。
能夠做樂舞生的,無疑是道門中道法精深的家族。
當然,由此也可以看出來,能夠做這個位置,都是正一派的道長。
因為全真道都是出家人,哪來的子孫世襲?!
至於“高功”,古時指的是學問淵博、功力深厚的人,後來被道教引用,將道教儀式中道功最高的人稱為高功,在這裡自然是尊稱。
老伯聽見張玄鬆的話,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再次跟他見禮,笑道,“不敢當高功之稱,老道正是劉家子弟。”
張玄鬆和陳凡相視一眼,好嘛,終於找到了組織!
幾分鐘後,在白雲觀門口旁邊的一間小屋子裡,十幾個老頭子圍坐在一起,個個臉上都笑開了顏。
劉道長將一本厚厚的手抄本放到一旁,點頭笑道,“道籙中確實有山東崳山派朝陽觀,確認無誤,是全真道真傳。”
聽到這話,張玄鬆終於長長舒了口氣,有了這個,重建朝陽觀就穩了。
而陳凡的注意力卻在另一邊,他看著這些穿著普通衣服,頭發花白皮膚乾枯的老道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這就是現在的道協?
作協也是協、道協也是協,這個差距是不是有點大?!
劉道長提著剛剛燒開的大鐵壺,給他們倒了兩碗茶,笑道,“條件有限,僅有粗茶一碗,還望見諒。”
陳凡雙手接過,隨即單手做了個道稽。
就是手掌豎起、將食指彎曲,隻留大拇指和後麵三根指頭,意思是一氣化三清,一般在另一隻手接東西的時候使用。
他左手端著茶碗,抬頭笑道,“無為而為、隨心所致,有粗茶便飲粗茶,何諒之有。”
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一位老大爺仰頭大笑,“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無心無欲,清靜自然。”
陳凡微笑著打了個稽首,“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唯遣、澄而已。”
旁邊張玄鬆捧著茶杯喝水,默默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小時候在觀裡就不太愛讀經,隻愛練武,破觀下山幾十年,當初學的那點東西早就忘了個乾乾淨淨。
不過好歹學過,他倒是能聽明白那兩個在說什麼。
那老哥哥說的前半句,出自《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後半句則是誇陳凡心境極高。陳凡的回答呢,也差不多,前半句同樣是出自清靜經,後半句則是自謙,表示心境不夠,還要日日做功。
一想到這裡,他連可能被人挑中論經的恐慌都拋到腦後,腦子裡隻有震驚。
嘶……,這小子昨天晚上才讀經,這就能跟老高功論經啦?
他卻不知道,陳凡之前購買的舊書裡就有不少道經,之前他都試著讀過,仗著過目不忘的精神力,全給背了下來。
等昨天晚上看了崳山派的道書,便自然而然將那些道經融入到道法裡麵,宛如修道幾十年的老家夥。
張玄鬆在一旁提心吊膽,十幾個老道士卻沒一個找他的,似乎看他是同輩,若是找他論經,擔心會被誤會主人不歡迎。
平輩論經,有一定的程序規儀,這樣才不傷和氣。若是見麵就論經,還哪來的客氣?
反而找上陳凡,以大論小,可以說是前輩指點後輩,就算後輩答不上來,也是天經地義,不至於讓人誤會。
同時呢,也可以通過後輩的水平,推斷出他家長輩的道功。
什麼?若是輸了怎麼辦?
輸了就輸了唄,難道還會挨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