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聖旨,一並發放。
這在後漢一朝的曆史上都算是絕無僅有的。
對榮國府與寧國府的上下而言,聖旨雖不常見,卻也沒少見過,就像賈代善與賈代化亡故後,聖上賜下聖旨,認可賈赦與賈珍繼承人的身份一樣,不僅僅是榮國府與寧國府,四王八公的規格待遇都是一樣的,交接時都要有這份聖旨,也算是交接儀式的證書了。
而懿旨就不怎麼常見了。
榮國府這麼多年,也就隻有賈赦與賈珍繼承國公時,皇後那邊才發了兩份懿旨,維護了一下寧榮二府的顏麵,也滿足了尋常規格。
不然,等這些貴夫人閒聊時。
大家的老公都是某某某國公,某某某王爺,而大家也都是一品夫人,或王妃,隻有你啥都不是,哪怕不臆測什麼,也架不住人心隔肚皮,流言一起,便是皇帝與皇後無意讓這些國公休妻,這些國公也都會休妻求自保,好好一件事,變成了壞事,一個一品夫人又不是啥實權人物,頂多能從朝廷那邊領點月俸,也就是工資,該給的體麵還是要給的。
故此,兩道聖旨齊發的場麵,寧榮二府裡的新人雖沒見過,可還有不少老人是見過的。
可這三道聖旨齊發。
信人老人都沒見過。
就算那些皇子,都沒這待遇。
就更彆說封賞的內容了。
王熙鳳也沒想到自己身體不爽利,也可能是昨晚喝了幾杯酒,高興之下,又忽聞賈珍與賈蓉死了,心情急轉直下,月經早來了幾天。
湊巧來碰個熱鬨。
跪不跪就先不說了。
沒看王夫人不也跪著嗎?
她公公賈赦都跪了。
她這個兒媳婦跪下沒毛病。
幸有平兒在身邊,雖不舒服,倒也不是不能撐著。
隻是,那心裡頭是越聽越不舒服。
一口氣好像憋到了胸腔裡。
悶得要死。
就連裙子也不知不覺的濕了。
嚇的平兒連連提醒。
其實,王熙鳳有如此反應,倒也合乎人之常情,就算是賈母,都有點嫉妒,有點不平衡,就更不用說爭強好勝、望夫成龍、心高氣傲的王熙鳳了。
在薛家一行人沒進賈府前,也是在年少時,王熙鳳就與薛蟠幾人熟識,算是薛蟠那個小團夥中的大姐大,嫁入賈府後,每次聽聞薛家,都會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你薛家拿什麼跟我比,我王家祖上是縣伯,你們薛家祖上隻是皇商,我王熙鳳是榮國府的少奶奶,伱薛寶釵隻是薛家的大小姐,故此在接待薛家一行人時,也許王熙鳳自己都沒察覺到,她是以一種高姿態,迎接薛家一行人的!
又聽說薛寶釵找了個遊俠。
那不就是街溜子嗎?
拿把破劍就惹是生非的那種?
你看看我老公。
再看看你老公。
那份優越感就更被激發了。
哪怕麵上不說,算是給薛寶釵這個表妹留幾分顏麵,可那種憐憫的眼神卻是遮不住的。
而現在,報應來了!
當初有多麼的自以為是!
現在就有多麼大的落差!
也就有多麼的無地自容!
薛寶釵本就相信林朝辭,隻不過,這一天更早的到了,故此,表現的很體麵,不管是接人待物,還是言談舉止,都很得體,可這卻比罵王熙鳳兩句都讓她難受,就好像她王熙鳳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坨狗屎,大家都避著她走,從“踩一捧一”中的“捧一”突然變成了“踩一”,這口悶氣在看不到的地方頓時就加速了氣血的流轉,所以,等戴權一行人撤走後,王熙鳳一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起不來了。
並非站不起來。
而是外麵的裙子都被染紅了。
若隻是裡麵被染紅,還能撐著回去。
外麵被染紅,咋辦?
“平兒。”
遇事不決找平兒。
王熙鳳是會找人的。
可平兒也是沒辦法啊
她跟隨王熙鳳這麼多年了。
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麻煩。
平日裡,身體不爽利歇著就行了,何曾想如此不巧,先是日子提前了,又有賈珍賈蓉這些破事,忙了大半夜沒睡,剛把府中上下安頓好,想著待會兒讓賈赦上書,解釋一下自家為何死人了,寧國府那邊咋辦,又要指使著下人去采辦一些白事用的東西,再派人去給各個老親下請帖,好歹通知一聲,捧場。
這又出了這種麻煩……
“讓我趕緊去死吧!”
平兒麵帶笑容。
在心中默默跪地哀嚎。
眨眨眼,大腦瘋狂運轉。
兩三秒後,才想出了主意:“要不去跟老太太說說,小姐這身子不爽利,彆在因此留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