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
什麼意思?
付寧是真的沒反應過來,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麵前的兩個人。
難得看到他這麼傻乎乎的樣子,連安甚至端起了茶碗,不緊不慢的吹起了水麵上的茶葉。
急得付寧上躥下跳,突然一道白光從他腦海裡閃過,不會吧!不會是這個意思吧?!
他哆嗦著手指頭指著他們倆,“你們不會是說……,我舅舅家有這個……意思?”
付寧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我二姐知道這個意思嗎?我是說她知道他家給她找的這個歸宿嗎?”
吳樹豐一副故作深沉的樣子,“我覺得她肯定知道。”又指了指他身上的長袍,“這就是證據!”
而連安作為唯一一個曾經的已婚人士,老神在在的掰著手指頭給他數這樁婚事的好處:付寧家裡沒有負擔,他還有正經的營生,進項是妥妥的,人也沒有什麼壞毛病。
而且上無公婆、下無弟妹,離娘家還近,這個條件真的是多少丈母娘的心頭好啊!
這些日子付寧跟連安混得也熟了些,乾脆借了這個機會托他打聽打聽這次選秀的事情,當然桂康那些缺心眼兒的事情他都隱去了。
連安也是第一次聽說了這種事兒,手裡的茶盞都放下了,“能有這麼大能量,還能把事情辦得這麼戳人肺管子的,可能就是總管太監了。”
不過,他也沒打算去搭什麼人情,用他的話說,他們家老福晉是宗室有人情,他故去的阿瑪能鑽營,跟鳳凰窩連了宗,也有人情,唯獨他這個頂著個大爺名號的紈絝子弟,沒有人情。
“不過這種事不會一直拖著的,過兩年就好了。”這是連安最後的結論。
跟付寧想的一樣,過兩年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小土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入夏了的原因,付寧覺得身上燥得慌,心裡也燥得火起,愣是摸著黑爬起來,灌了一茶吊子的涼茶,才平靜下來。
他想著白天小吳和連安的分析,又想了想這幾次去舅舅家的情形,想到了昨天二姐上門時的那張笑臉,煩躁的感覺又上來了,灌涼水都不管用了。
乾脆不睡了,他穿了個汗衫就出了房門,坐在台階上,看著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自己問自己:付寧,你到底想要什麼?
沒有答案的他開始在院子裡亂走,一晃神,人就拐進了後院。
這裡種的是他淘換來的外國種子,現在那玉米秧子都長得比他還高了,頂端的花棒都開了,在這夜裡的涼風裡,葉子沙沙作響。
看著這些玉米,付寧心裡安寧了許多,他想象了一下。
如果他盲婚啞嫁有了家,那這兩吊錢一個的玉米棒子是不是就買不回來了,或者買回來也會大吵一架,搞不好最後連人帶種子一起被扔出去。
沒準兒地裡的實驗體,還沒到收獲的時候就會直接出現在鍋裡。
沒準兒他的實驗記錄就能成了引火的紙片子。
沒準兒……
他承認,自己就是在危言聳聽,自己就是在憑心臆測,而且就是在往不好的方麵一個勁兒的添油加醋。
他完全無視了,這個時代也有很多善解人意、溫柔賢惠的姑娘,也有那麼多隻要有機會就能嶄露頭角的女強人。
但是,他就是膽小,他就是逃避,他就是退縮!
他不能想象,有一天自己興高采烈的跑回來,跟她說:你知道嗎?我今天發現xx號實驗體出現了xx樣的遺傳特征,將來會……
而迎接他的是:當家的,這是好事,再吃個窩窩頭吧。
他不是看不起窩窩頭,他隻是覺得有些噎得慌。
那他成這個家做什麼呢,他自己會蒸窩窩頭。
而且他隻會蒸窩窩頭,他有什麼理由拉著個好姑娘跟他一塊兒吃糠咽菜呢?!他養活自己都費勁。
生兒育女?
嗬,將來這個世道有多艱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自己都不敢說能活到享年幾歲,再帶幾個無辜孩子到世上來,那不是他們受罪,自己傷心嗎?!
萬一自己先死了,那就真是死不瞑目了!
好吧,他就是自私!
付寧蹲在地上開始拔草,隨著一把一把的雜草薅出來、扔出去,就像是把心裡的煩悶和鬱氣一把一把的扔出去。
就這麼著吧,成家還是算了。
至於二姐那邊,還是得尋個機會跟舅舅說清楚,自己不能一直拖著人家,至於理由他都想好了,絕對不牽扯二姐一星半點兒,而且舅舅也絕對會給女兒再找個人家。
心裡有了成算,也覺出腿麻手酸了,付寧直起身子,用拳頭在腰眼上捶了錘,想起了小吳問他的那個問題:你是不是傻?
他覺得自己這不能算是傻,往好聽裡說就是一片赤子情懷,甭管是不是,這頂大帽子他就先給自己戴上了。
反正“傻”這個事,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不過從那天之後,付寧再去舅舅家就總是躲著二姐走,迎麵撞見了也不敢抬頭,心裡總是有些說不上來的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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