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寧在他們聊天的間隙,好奇的問:那個轉輪手槍為什麼做成木頭的?也做成金屬的不好嗎?
溥旭耐心的告訴他,自己的原材料和工具都有限,沒有足夠厚的精鐵,這個東西容易炸膛,做銅的貴不說,還容易變形,反正就是個玩兒,木頭的就夠用了。
在付寧努力的插科打諢下,旭大爺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
夜深了,連安和付寧就在溥旭的破院子裡住下了。
睡覺是不可能的,咱們旭大爺隻有一條被子,還在自己身上披著呢。
付寧雖然被叫了一晚上的傻小子,但是睡涼炕他也受不了。
所以三個人就這麼聚在堂屋裡,守著那個炭盆聊天,最舒服是石頭,他在屋簷底下靠著小毛驢,蓋著大棉袍,反倒最暖和。
溥旭終於點頭要摻合連安的事情了,他們兩個忙著交換信息,付寧聽了一會兒,頭就一點一點的快睡著了。
看著他在半睡半醒間掙紮,旭大爺難得大方的把自己的被子分了一角給他,還在嘴上埋怨連安。
“你們什麼時候來不行?非得大晚上過來,你當這是你們什刹海呢,通宵可通行無阻,這裡是有宵禁的,看看現在,想走都走不了!”
等付寧清醒過來的時候,窗戶紙上都透亮了,炭盆裡的火早就滅了,隻剩下一股青煙。
連安和溥旭紮在書房裡,一邊寫寫畫畫,一邊還在爭論什麼。
付寧覺得這麼窩了一宿,肩膀、脖子、手腳都是僵的,又酸又麻還吃不住力氣,隻能慢慢的移動位置,再慢慢活動開。
看見他醒了,那兩個人也不討論了,都甩著胳膊走過來,旭大爺張嘴就是一句,“你總算醒了!走,吃飯去!就等你了!”
這一晚上說話說得,溥旭的嗓子都沙啞了,那也擋不住他想要再宰連安一頓的心。
石頭早就起來了,從車板下麵拿了些備用的草料喂驢,免得它大早上的“嗯啊”一叫,再吵到街坊四鄰。
四個人在胡同口,一人拿了一套馬蹄燒餅夾油餅,又坐在餛飩挑子邊上,要了四碗鮮肉餛飩。
溥旭不會做飯,家裡錢也不富裕,平時就是熬一鍋粥,一喝喝一天,今天碰上了好吃食,自然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不過他在在外麵可是斯文多了,不像昨天吃燒餅那樣狼吞虎咽的,雖然吃得快,動作卻不粗魯,一碗餛飩下肚,抬手叫老板又煮了一碗。
等餛飩上桌的間隙,他坐在桌子邊上發呆,直到連安碰了碰他的胳膊才說話,“我阿瑪要是活著,看見我這沒起子的樣兒,估計得打我板子了。”
在回去的馬車上,連安告訴付寧,溥旭的父親已經故去好幾年了。
庚子年之前,那老爺子是堅定的主戰派,但是他不讚成啟用拳民,認為“洪水猛獸,愚昧村夫不值一提。”
結果被風頭正勁的端郡王一道折子就給抹下去了,從有點兒實權的宗室變成了閒散宗室。
後來,端郡王被清算了,他想著這回朝廷該重用我了吧?
結果一頂“主戰派”的大帽子把自己送進了宗人府,一關就是三年。
溥旭本來是這輩子侄裡很有能力的一個,被自己父親牽連了,不僅從翰林院被趕了出來,還得了個“永不敘用”的朱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