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雲手裡挽著個小包袱,在前頭一扭一扭的走,木頭在後頭替她扛著鋪蓋。
等進了院兒,付寧指揮著木頭把東西放進了東廂房。
翠雲站在院子裡,輕輕擰著眉頭,四處打量了一下,等付寧和木頭出來了,她雙腿一蹲,飄飄行了個福禮。
“付先生,謝您收留,奴家銘感五內。”
這一句說得付寧後槽牙都冒酸水了,一個勁兒的擺手,“甭客氣,連安大爺有安排,你就借住幾個月,我這兒條件有限,你也彆嫌棄。”
木頭低著頭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跟著說了句還騾車去,開門就走了。
院裡就剩下了付寧和翠雲,尷尬的站著,大眼瞪小眼。
但翠雲畢竟是訓練有素,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對著付寧又行了個禮,提著自己的小包袱進屋了。
一會兒再出來的時候,她臉上的麵巾就取下來了。
原本在臉上橫七豎八的血痕都好得差不多了,露著裡麵粉色的嫩肉,就是那一大塊傷還沒好,臉頰上有銅錢大的一塊黑乎乎的血痂。
“我這兒沒什麼事兒,你就好好養病就行,那個東屋就是你的,我每天得出去,你自己鼓搗點兒吃的,不用管我。”
“奴家知道了。”
“咱也彆老是奴、奴的,就大大方方說我就行,沒那麼多講究。”
中午翠雲過來,下午付寧就見著桂平了,這孩子自從有了差事,天天早出晚歸,許久沒到他家來過了。
“姐夫!你在家乾什麼呢?”
聽著桂平的大嗓門,付寧眉毛一挑,姐夫?這小子就從來沒有這麼叫過自己啊?還是一直都叫哥啊。
雖說二姐移靈那天,付寧叫了富海和舒舒覺羅氏一聲“爹、娘”,但是他們後來都沒有讓付寧再這麼喊過。
在他們看來,付寧那點兒毛病也不一定好不了,隨著年紀大了,好醫好藥好將養著,總會好的。
就是好不了,付寧也不能一輩子就一個人過啊,總是要娶妻的,到時候這稱呼就尷尬了。
與其那樣,還不如現在就一直“舅舅、舅媽”的叫著,本來就是正經親戚,也不會生分了。
桂平也是,一直叫哥,今天這是怎麼了?
“沒乾嘛,準備點兒明天上課的東西,你今天怎麼有工夫過來了?”
“替我師傅跑個腿兒,路過正好兒看一眼,我娘還讓我叫你去家裡吃飯呢。
還有,我哥來信了,他現在在奉天,說是一切順利,已經當了棚長,再過一陣子就能當排長了。”
付寧對於桂康的這個升官的能力實在是佩服,人家在軍隊裡混的是如魚得水。
前些日子,桂平說他跟著的那個老警察老寒腿犯了,待著都疼得不行。
付寧就想起來自家箱子裡有一副他奶奶用過的皮毛護膝,這兩天剛倒騰出來,想著讓桂平送給他師傅,也拉拉人情,就是一直沒對機會。
現在他自己過來過來了,正好兒帶走,省得跑來跑去的。
桂平樂嗬嗬的把護膝往懷裡揣,眼睛提溜亂轉,在屋子四處打量。
付寧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做賊似的,瞅什麼呢?”
“哥,那個窯姐住哪兒啊?”桂平壓低了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