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少年歪著頭看她,雖然被壓著但仍舊不失禮貌地微笑,“可以請你從我身上起來麼?”
嗓音清冽得好似一泓甘泉瀉落,濺起滿地瓊珠碎玉。
“抱歉抱歉。”雲渺晃了下神,才朝他道歉。
剛想起身,她就被一個彪形大漢提起來,拎小雞似的拎到一旁,緊接著幾個山匪用一根麻繩把她五花大綁,扔在了樹下少年的身邊。
“不知道能賣多少銀子。”
其中一個山匪一邊撕著烤肉一邊隨意嚷嚷,“這兩個看起來都是錦衣玉食的小主子,乾不了多少重活,值不了幾個錢。”
“賣不出價就宰了!”另一個山匪惡狠狠地“撕拉”一聲扯下條雞腿。
被綁在樹下的雲渺打了個寒戰。
“我絕對是在做夢。”
她喃喃般地自言自語,摸摸索索地抓著手腕用力掐了一把,“好像不痛。果然是在做夢對吧?”
“你掐的是我。”身邊的少年微笑。
“抱歉抱歉。”
雲渺小聲問,“你也是被綁了麼?”
“我出來玩,然後就被山匪綁了。”
少年似乎無奈地歎了聲,頓了下,他忽而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問得太快,雲渺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回答:“雲渺。”
“雲渺……”
他輕聲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又問,“是殷川雲氏的雲麼?”
雲渺不知道什麼是殷川雲氏。
“是雲朵的雲。”她誠懇道。
“倒是第一次聽到殷川雲氏的人這樣介紹自己。”
少年輕笑一聲,若有所思片刻,“我聽聞戶部雲尚書有個失散多年的獨女,與你同名同姓,也不知是否巧合。”
“那一定是巧合!”雲渺撥浪鼓搖頭,“我爹他”
“雲尚書若能找回獨女,必定十分歡喜。”
少年並不關心她的話,自顧自地打斷,側過臉看向她,“你與尚書夫人長相八分相似,大約真是他們的女兒,我可以送你去雲府,當真做一個尚書之女。”
雲渺思索:莫非在這個夢裡她被設定成某位雲尚書失散多年的女兒?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麵前的少年輕輕地笑了。他忽然偏過頭,附在她的耳邊,悄聲低語,微微的氣流蹭到她的耳垂:“我們來交換一個秘密如何?”
“交換什麼秘密?”雲渺眨了下眼。
“我替你保守一個秘密,你替我保守一個秘密。”
少年的嗓音清冽,卻含著點循循誘導的意味,“你或許並非真正的尚書之女,但此事除了我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而我的秘密”
他輕輕笑了下,“今日在此地發生的一切,除了你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雲渺愣了下,未及反應,身邊的少年抬起頭,對著圍坐的山匪們微笑起來:“諸位大爺,在下不才,有一個小小的提議。”
“小公子,你能有什麼提議?”
山匪頭子大喇喇站起來,晃了晃手中三尺刃,“你落在咱們幾個手上,項上人頭就是一刀的事。”
“殺了我沒什麼意義,賣了我也賺不了幾個銀子。”
少年禮貌地闡述,“但近日我聽聞城東的南乞幫正在招人,投名狀要求活捉世家子弟。不若諸位大爺把我獻上去,借此機會拜入南乞門下?”
一旁的雲渺眨眨眼。
南乞幫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近日有這種事?”
聽完少年的話,山匪頭子一愣,抓抓後腦勺,“我等想拜入南乞門下倒是很久了”
他眼中精光一閃,揚起手中刃抵在少年的頸下,沉聲問:“你一個被擒的世家子弟,為何主動要求被獻給南乞幫?”
“大爺饒命。”
刀刃下的少年仰起一張純良無害的臉,眼神誠懇乾淨,“在你們手上我也活不長,被獻給南乞幫或可有一線生機。我隻是想活命而已。”
山匪頭子沉吟片刻,鬆了手,盯著他:“你說,怎樣向南乞幫獻投名狀?”
“這是個秘密,不可為太多人知。”
少年微微頷首,“煩請靠近些,我便告訴你。”
山匪頭子猶豫一刹,似乎覺得這少年看起來也沒什麼攻擊性,於是靠近過去,低頭去聽他講話。
耳邊隻傳來很輕的一聲笑,鋒利得像是冷風裡掠過一柄小刀。
頸邊一涼,手中刃已經無聲擦過脖頸,旋轉著濺起一弧乾脆利落的血光。彈指間,那人的喉管已經被刀刃劃開,身體重重地墜落在地。
“拔刀!拔刀!”剩餘的山匪們惶恐地大吼著站起。
可是一切已經遲了。深緋色的大袖如匹練一般展開,身影快得仿佛連綴成一串虛影。空中有淩厲的刃光一閃,旋即飛濺的鮮血在滿地的花光裡濃烈得像是潑灑的酒水。
刃光斬開漫天落花,血光綻放的同時,少年在半空中輕巧地旋身。緋紅的衣袂無聲垂落,裡麵是那柄三尺長的刀。透明的薄刃像是淬了光,一層鮮豔的紅沿著刀尖滴落成一線。
雲渺整個人呆住。在那個來不及眨眼的瞬息之後,滿地都是屍體,而那個少年在血光裡微笑著回頭。
他抬眸,望過來,輕笑,“這是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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