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陳某沒說明白,走了這麼久,以姑娘的聰慧想來也已經猜到了我們的身份。”
陳玉樓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夠滿意。
臉上仍舊帶著溫和的笑。
但熟知他的人就知道,越是如此,越是起了殺意。
“是。”
烏娜也沒隱瞞,而是點了點頭。
她雖然自困多年,但在看人上卻有著過人的本事。
同行這麼久了,要是再猜不到陳玉樓等人的身份來曆,那也就不是她了。
突厥部族雖然世代隱居魚海邊,鮮少和外人打交道,卻並不表明從未接觸過,沿著絲綢古路來往西域和中亞間的行商數不勝數。
哪有做生意的行商。
見到死屍骸骨毫無畏懼,
對皮子生意一無所知,開棺倒鬥、入城摸金卻是樣樣精通。
最關鍵的是,他們身上的氣勢瞞不過人。
同進同退,令行禁止。
即便麵對八鵠刺黑那等恐怖怪物,一行人身上也沒見到太多惶恐,反而隱隱透著幾分期待和戰意。
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支這樣的行商隊伍。
“那烏娜姑娘說說,我們是做什麼的?”
見她點頭,陳玉樓倒是有了幾分興趣。
“鬼臉!”
“鬼臉?”
聽到這個詞,陳玉樓不禁生出幾分莫名。
“西域對盜墓人的稱呼。”
聽到她後續的解釋,陳玉樓這才明白過來。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
“所以,現在能告訴陳某,剛才在做什麼了麼?”
猶豫片刻,烏娜咬著嘴唇,那雙清澈的琥珀眸子裡竟是罕見的閃過一抹落寞和痛楚,朝一旁推開半步,指了指身後的陰影中。
“陳掌櫃看過就知道了。”
見狀,陳玉樓心裡愈發奇怪。
也沒耽誤,提著風燈向前,光火驅散黑暗,很快石殿角落中的情形便儘數展露在他視線之中。
那分明是一具白骨。
看上去已經死了多年。
之前打掃時,他就見到不少鎮守的護衛白骨,還散落著大量西域風格的刀兵,所以在此見到死人並不是什麼奇事。
但很快……
陳玉樓就察覺到了幾分不對。
陰影中那具白骨與之前所見大相徑庭。
保持著靠牆的姿勢,腦袋低垂,身上的衣衫還未徹底腐爛,樣式也並非盔甲,而是西域常見的羊毛氈絨長袍。
手邊立著一根木杖。
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看著看著,陳玉樓心裡不禁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這……不會是你們一族的巫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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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當日兀托的說法。
阿枝牙往來此處多年,足足十多次,聽上去並非偶然,似乎曆代巫師都是如此做法。
此人身形、穿著,與阿枝牙極為相似,再聯想到先前烏娜跪地的舉動,也不怪他會這麼大膽猜測。
“是。”
“準確的說,她是我娘。”
“什麼?!”
聽到這話,饒是陳玉樓覺得自己心性如石,輕易不會被外物動搖。
但此刻,也忍不住眉頭緊鎖,神色間滿是不可思議。
娘親?
怎麼會?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在任何人口中聽到過這個角色。
甚至聽聞兀托提及阿枝牙往事時,他也隻以為烏娜娘親早逝,這種情形極為常見。
“當年我爹娘,在祭壇中被神明同時選中,成為寨子裡的巫師,日久生情,於是便偷偷在了一起。”
“等等。”
聽到這裡,陳玉樓忽然敏銳察覺到一點異常。
“我記得突厥部在男女事情上並無太多規矩吧,之前狩獵隊回寨,一路上可是有很多女子向他們拋投信物。”
“這怎麼還需要偷偷?”
“尋常族人確實沒有規矩,但巫師……作為侍神之人,代表著神明在人世間行走,是不可以娶妻生子的。”
烏娜搖搖頭,輕聲解釋著。
聞言,陳玉樓才終於恍然大悟。
因為這段注定要無疾而終的戀情,烏娜娘親選擇離開寨子,生下她後,更是獨身一人來到精絕古城尋找神木。
阿枝牙以神明的名義,將烏娜收養。
而接下來十多年時間裡。
他一邊將女兒撫養長大,一邊不斷深入黑沙漠。
在族人看來,他是為了尋找製作法器的材料,實際上隻有寥寥幾人知道,阿枝牙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妻子的下落。
“抱歉……”
聽著她低沉的聲音。
說起這段往事。
沉默片刻,陳玉樓臉上滿是歉意。
“沒什麼,我也沒想到,會在石殿裡見到她。”
烏娜搖搖頭。
說的雖然輕鬆,但鑽心的痛苦卻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雖然這麼多年一直沒能尋到母親下落。
希望已經極為渺茫。
但父親阿枝牙一直不願放棄。
如今,最後一點希望之火也徹底熄滅。
“那……要不要幫忙斂骨?”
等她稍稍恢複情緒,陳玉樓這才開口。
此處雖然本就是一座地底王陵。
但終究是她人陵寢。
就這麼暴露在空氣裡頭,也沒片木遮身,似乎不太合適。
但烏娜卻搖了搖頭。
“突厥並無土葬的習俗,天葬是最好的歸宿。”
“……好吧。”
“陳掌櫃,你來找我是?”
見她轉開話題,顯然是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陳玉樓自然不會自討無趣,當即將洞窟之事簡單說了下。
“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是儘快出發,不然他們都要等急了……”
“好。”
點點頭。
兩人也不耽誤。
隻是,不到十多米的距離,在烏娜看來卻仿佛隔著天山,每一步都如此沉重。
從小到大,她就從未見過娘親。
沒想到,第一次見麵竟然會是如此結局。
抬手握著手腕上一枚銀飾。
就連陳玉樓都沒察覺到。
那是父母的定情之物,不是它……烏娜也不敢確認,那具白骨的身份。
一直走到門洞處。
她再次回頭,即便那一片已經被黑霧籠罩,什麼都看不清,她心頭仍舊忍不住浮現出十多年前那一次。
那時她和父親阿枝牙,都已經從石殿走過。
卻從未想過。
苦苦尋找的人,就在相隔十多米外的黑暗中。
這一錯身,便錯過了十多年。
“跟緊我。”
“小心點。”
前方,陳玉樓提著風燈,矯捷飛快的穿行在洞窟亂石之中,身後,烏娜一雙眼睛,早已經被淚水浸透。
繞過地下湖。
再穿過那條山崖裂縫。
在那條隱秘的地下隧洞中,一直往前走了數百米遠,終於,一片片火光閃爍,同時也映照出一道道身影。
等兩人走近。
這才發現,鷓鴣哨等人正站在一條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之前。
再往前。
隱隱還能看見一座黑色石橋,飛架在洶湧的河流之上。
越過石橋。
河對岸矗立著另一座地下洞窟。
不過,洞窟外橫亙著一道千斤閘,被六七根足有手臂粗的鐵鏈吊起。
看上去異常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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