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博又是一個激靈，然後猶猶豫豫地看著馬修：
“馬修先生，我可以相信你嗎？”
馬修攤了攤手：
“我這個人最講信譽，不信你可以問森爾。”
蘭博咬牙道：
“請不要把這件事上報給聯盟，可以嗎？”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就給我一個通訊水晶，然後你就會知道想知道的一切了。”
馬修和177對視一眼。
後者指了指遙控器：
“不用聽他的，也能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馬修搖了搖頭。
他和蘭博無仇無怨，和亞曆山大甚至有點小交情，不至於做那麼絕。
“我不能完全答應你不將此事上報聯盟，但如果你能夠說服我的話，我或許會視情況保留一部分的內容。”
馬修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
蘭博歎了一口氣，然後在177和馬修的監視下，緩緩地用通訊水晶發送出去一道訊號。
“追蹤到了。”
177低聲道：
“這則魔法消息是發往激流城的。”
激流城？
沒等馬修反應過來。
他的私人通訊水晶突然變得灼熱無比起來！
馬修將其取出，展開一看。
出現在水晶球裡的不是彆人，赫然便是激流城的注冊法師胡德！
“馬修，彆來無恙。”
胡德不是很自然地笑了一下：
“蘭博在你手上對嗎？”
“額，方便來激流城聊聊嗎？這件事很複雜……或者，我去你的地界也行。”
事情居然牽扯到了胡德？
馬修深感意外。
他思考了幾秒鐘，爽快地回答道：
“我去你那兒吧。”
胡德有些感動：
“謝謝你。”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這件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額，你過來的時候，能不能帶上蘭博和郵箱裡的東西？”
馬修麵露遲疑之色。
177阻止道：
“嘿，這可不安全，說不定這老頭也是叛徒了！”
胡德老臉一黑：
“我才不是，你彆亂說，這是很嚴重的指控！”
馬修也拍了拍177的肩膀：
“沒事。”
“我相信胡德先生。”
“你要不放心的話，跟我一起去？”
177搖了搖頭：
“我可沒興趣！”
“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看在咱們的關係的份上，這事兒我就不告訴羅南了，我現在打算其他地方檢查檢查，看看還能不能發現類似的贓物……”
……
幾分鐘後。
馬修帶著蘭博和一整個折疊包裹來到了激流城的城頭。
乘坐魔毯飛行在城市的上空。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片空間的不同——
城內外無處不在的時空裂縫雖然已經被修補了許多，但來自深淵的影響仍未被消弭乾淨。
馬修能聞到許多邪惡的氣息。
那是惡魔們身上獨有的氣味。
“看來胡德還在尋求將惡魔們一勞永逸地趕出激流城的辦法……”
馬修心中暗暗想到。
來到城主府邸外。
便有事先就位的傭人領著馬修二人進了後院。
沒多久。
馬修便明白了胡德選擇在城主府接見自己的原因——
在經過一處大廳的時候。
馬修看見了裡麵坐著許多個黑衣人，這些黑衣人顯然是知道自己會來。
馬修經過的時候。
齊刷刷地目光掃了過來。
黑衣人們的目光很是微妙。
馬修在這些人裡發現了亞曆山大，還有吉薩人女王，以及其他一些說不上名字的熟麵孔。
這些人自然便是先後從黑索山叛逃的人員！
馬修本以為他們已經離開了物質界。
沒想到他們卻聚集在了胡德的地盤上！
胡德想乾嘛？
或者說……
亞曆山大想要乾嘛？
馬修心中泛起了深深的疑惑。
傭人帶馬修穿過了大廳，路過亞曆山大身邊的時候，後者還衝馬修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接著微笑著一飲而儘。
他沒有說話。
馬修便也隻是點點頭。
整座大廳裡一片安靜，馬修隻能感知到他們的呼吸和目光，卻沒有人發出一句閒言碎語。
這種古怪的氣氛反而給馬修製造了不輕的壓力。
這股壓力總算在見到胡德的時候得到了緩解。
後者見麵就給了馬修一個擁抱：
“謝謝你能相信我。”
馬修輕聲道：
“但願你能解釋清楚，我可不想以後要去黑索山探監。”
胡德哈哈一笑：
“我們進去裡麵說話。”
馬修回頭看了一眼黑衣人們：
“他們為什麼不說話？”
胡德解釋說：
“包括亞曆山大在內，黑金的人都正在踐行「噤聲誡令」，這是當年「十誡修道院」裡流傳出來的修行方式，曾在遠東之地和北地的部分城邦風靡一時。”
“在離開艾恩多之前，他們都不能說一句話，蘭博是唯一一個例外。”
馬修掃了一眼數據欄。
胡德說的都是真話。
“我注意到他們都在發抖，是因為緊張嗎？”
馬修一邊往裡走，一邊又問了一句。
胡德拍了拍馬修的肩膀：
“不是。”
“是因為興奮。”
“最遲明晚，他們就要出發了。”
說話間。
二人來到了大廳之外的一個庭院裡。
剛進入庭院。
馬修便感知到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很快。
他便鎖定了危機感的來源——
那是一個相對穩定的時空裂縫，應該是之前深淵惡土入侵造成的。
該裂縫有被人工固化的痕跡，似乎被修成了傳送門。
看樣子是胡德的手筆。
“傳送門？出發？”
馬修疑惑道：
“他們要去哪兒？”
胡德拉著馬修到一旁坐下，又命幾個美貌的學徒端上美食與酒水，示意馬修自便後，他便緩緩地訴說了起來：
“這件事要從溫泉監獄的動亂說起了。”
“你一定聽說過溫泉監獄的事情，這場動亂差不多就發生在我們前往十字城的時候。”
“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我們在十字城抵禦戰神引來的隕星雨的時候，溫泉監獄裡，其實也發生了神明降臨的事件！”
“當時的溫泉監獄裡，大約有幾名弱等神力的神明成功的降臨在了雪女的身上，此外同時降臨的還有將近二十名實力強悍的天使。”
“這幫天倫宮的邊緣人趁著二代戰神吸引注意力，偷偷冒險降臨，然而他們不知道的事，他們能夠順利和雪女勾搭上關係其實是亞曆山大刻意引導的。”
“很早之前亞曆山大就知道，雪女的體質非常適合做神降容器，這一遠古種族是曾經一位至高天按照自身為模板製作的，因此和諸神的烙印存在極高的契合度。”
“早在降臨初期亞曆山大便布下了一個殺局，雖說中間出了一些波折，降臨的神明中有一個跑掉了，剩下來一個率領雪女們抵抗了一段時間，但最終這些降臨者還是被亞曆山大給全數剿滅。”
“事後亞曆山大雖然有做過努力來降低這件事情帶來的負麵影響，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很快他就受到了來自聯盟的問責，不久之後他就要麵臨白銀議會的起訴，最好的結果可能也就是監禁一段時間。”
聽到這裡。
馬修麵露驚訝之色：
“亞曆山大膽子這麼大？”
“他不可能隻是想賺點外快吧？”
胡德失笑著搖了搖頭：
“他當然不是為了賺外快。”
“事實上，在乾這件事之前，他就做好了通盤的打算，他知道自己必定會被聯盟問責，因此，從諸神降臨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沒有了回頭路。”
“你可能認識亞曆山大，但對他並不了解。
他是我認識的聯盟法師裡最激進的主戰派。
他是林德的學生。
在對待外層位麵生靈的態度方麵，他比伊莎貝爾女士更加極端。
很多年以前，他曾是北方戰鬥法師軍團的高層，但因為行事手段過於激進、甚至有些過於嗜血的緣故，最終被埃克蒙德轉移到了黑索山當典獄長。
亞曆山大是個很有才能的家夥。
他在黑索山乾出的成績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到。
我敢說。
換一個人來經營經費缺口越來越大的黑索山，那座要塞早就風雨飄搖了。
但在亞曆山大的手裡。
黑索山一直很穩定。
這當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馬修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自他穿越以來，沒有一刻覺得掙錢是件輕鬆的活。
特彆是維持一份很大的基業，這和獨善其身完全是兩個難度。
“黑索山需要他。”
“或許聯盟不會撤掉他典獄長的位置。”
馬修直白的說：
“即便是現在，也還有圜轉的餘地。”
胡德搖了搖頭：
“亞曆山大是不可能回去的，他早就厭倦了日複一日隻能拷打獄卒和囚犯的日子。”
“在他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重返戰場的夢，為此他默默籌劃了很多年。”
“特彆是伊莎貝爾女士將赫拉派到了黑索山之後，亞曆山大覺得赫拉能接替自己成為典獄長，因此，他便加快了計劃的執行速度。”
“溫泉監獄的事件讓他湊齊了最後一塊拚圖。”
“今夜，他們便要啟程。”
馬修皺眉道：
“去哪裡？”
胡德答道：
“不一定，但肯定是外層位麵。”
“這得看這扇不穩定的傳送門會將他們送往。”
“可能是深淵、煉獄、邪靈位麵、孿生天堂甚至是天倫宮！”
“他們的目標是獵殺一切曾經對主物質界造成過創傷的外層位麵的強大生靈。”
“更具體一點，亞曆山大曾經向我透露過他的第一個目標——大邪魔特裡爾，你應該對這個名字不會陌生，他是午夜之神用來操控邪術師們的分身。”
馬修滿臉狐疑地看著胡德：
“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或者說是他們瘋了？”
“就這些人，去外層位麵獵殺那些傳奇起步的生靈？”
胡德唏噓著敲了敲手裡玻璃杯：
“是啊，在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震驚。”
“就當是他們瘋了吧。”
馬修忍不住轉過頭去。
大廳和庭院之間隔離一道透明的牆體，上麵附著有魔法結界與屏障。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
剛好能清晰的窺見大廳裡的黑衣人們在一舉一動。
他們似乎正在進行一種古老的儀式——
先是慢條斯理的吃東西。
接著似乎到了儀式中的某個關鍵環節。
所有人都舉起了手中空蕩蕩的酒杯，而後虛空一飲。
接著他們將自己腦袋上的兜帽取了下來。
這一刻。
馬修才得以看見那一張張滿是褶皺的麵孔以及一頭頭斑駁乾枯的銀發。
“他們……年紀都不小了？”
馬修這才注意到，哪怕擁有傳奇實力的亞曆山大也是一副老年人麵孔。
“是的，最年輕的也有七十多歲了。”
胡德感慨道：
“你聽說過黑金部隊嗎？”
馬修想了想：
“黑索山執法者中的精銳？”
胡德點了點頭：
“很多人都知道黑金部隊是亞曆山大沒日沒夜訓練出來的王牌隊伍。”
“他們在抓捕法師和其他逃犯方麵有著摧枯拉朽的實力。”
“但卻極少有人知道，最早這支部隊其實是林德為了星界遠征計劃而設立的，其依托的主體是北方法師軍團。”
“大概在一百多年前，北地和遠東之地交接的地方曾經遭遇過一次外層位麵的聯合入侵，入侵者包括天倫宮、煉獄和邪靈。”
“當時北地的蠻人和人類都死傷無數，有很多城邦在大火中被焚毀，更有很多村落被血洗。”
“為了報複敵人的行動，林德親自拉了一支法師部隊，這次部隊裡的成員都有家人在那場入侵中丟掉了性命，他們積極訓練，期待有成功複仇的那一天。”
“然而這件事伴隨著林德前往星界看守智力謎鎖而無疾而終。”
“北方法師軍團被羅德裡克和埃克蒙德接手，兩人迅速拆分了原先的編製，黑金部隊的成員也被調到了其他崗位上。”
“此後多年聯盟麵臨不同的動蕩，但都沒有精力和實力對外征戰，特彆是到了近五十年，到了埃克蒙德主政的年代，對外用兵就更不可能了。”
“埃克蒙德主張用更溫和的手段與天倫宮相處，這當然沒什麼大錯，你看曾經最激進的伊莎貝爾女士，在重掌大權之後也延續了埃克蒙德時期的路線。”
“站在聯盟的立場上，當然要避免在實力不濟的時候進一步激化和敵人的矛盾。”
“可對於亞曆山大和黑金部隊的其他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噩耗。”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他們隻想複仇。”
“很早之前亞曆山大便意識到指望林德歸來重整部隊是不可能的，因此這些年，他在黑索山當典獄長的日子裡，一直在吸收黑金部隊曾經的成員。”
“他們早就做好了親自複仇的準備。”
“欠缺的隻是一根導火索而已。”
“在溫泉監獄動亂之前，他們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唯一欠缺的東西，便是用來製作「易行舟」的核心材料——
神格碎片。
眾所周知，「易行舟」是聯盟裡為數不多的可以用來反神術偵察的星界載具。
而在溫泉監獄之後。
最後一塊拚圖也被補上。
事實上。
你手上的那一部分東西隻是亞曆山大為了這次遠征準備的十分之一而已。
如果你對其他東西感興趣。
沒有人會阻止你拿走他們。
但我以個人的名義祈求你，至少把神格碎片給他們，這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說到這裡。
胡德突然自嘲一笑：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打算將此事上報給聯盟。”
“你放心吧，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那邊。”
“假使你下令將這支特殊的遠征隊全部捉拿也是如此。”
馬修用一隻手支著側臉，忍不住吐苦水道：
“為什麼要讓我知道這些？”
“為什麼要讓我來拿主意？”
胡德狡猾地眨了眨眼：
“或許你可以猜猜大人們的意思？”
“為什麼伊莎貝爾大人至今沒有現身？”
“為什麼蘇瑞爾大人的那張欠條會到你的手裡？”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揣測。”
“做決定的人是你，馬修。”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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