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即刻返回翠玉蒼庭查看情況。
迎風穀裡。
一片蕭條。
隨處可見逐風者的士兵在維護秩序。
隻不過這裡的局勢沒有馬修想象中的那麼混亂。
大部分娛樂機構此時都處於停業狀態。
據說鬨事的木精靈們已經被抓了一批起來，剩下來的人要麼乖乖配合搜查，要麼躲在家裡足不出戶。
以胡德為首的聯盟法師在迎風穀的調查可謂是出奇的順利。
他們甚至都沒有遭遇精靈內部的多少抵抗。
原因也很簡單。
相比於迎風穀裡，因為聯盟法師受襲而爆發的搜索邪術師同黨的行動，翠玉蒼庭的其他地方正在上演的戲碼更加吸引精靈們的注意力。
前逐風者大元帥、原眾望所歸的精靈族攝政王、天啟劍聖泰拉斯特正在對柳葉機關和長老會的餘孽趕儘殺絕！
而殺戮的執行者。
自始至終都隻有泰拉斯特本人一個！
這件事馬修已經從希伯特口中得知了。
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因此返回迎風穀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是去核實此事。
很快。
馬修就在一片金剛魔像的包圍圈裡找到了胡德。
“怎麼回事？”
“我聽說泰拉斯特突然發狂了？”
他一臉納悶地問胡德。
胡德看到馬修也是滿臉高興。
他本想詢問一下舢板位麵的情況，不過見馬修如此發問，便也快速回答說：
“是的，就在前天夜裡，原本號稱說要去屠龍的泰拉斯特突然回歸翠玉蒼庭。”
“當日黎明，就有十二名原長老會的成員死於非命，那些屍體都是頭顱爆裂而死，凶手的手段乾脆而利落，完全是一擊斃命。”
“那天白天就流傳出了許多說法，因為凶手的作案手段和當年的竹棍黨很像，隻不過程度上要嚴重很多，也有人懷疑到了泰拉斯特的頭上，但那終究還是少數。”
“但第二天晚上以及昨天夜裡，泰拉斯特再一次展開行動。”
“這一次，他一口氣殺掉了將近兩百名木精靈，他們中有的是長老會的成員，有的是在柳葉機關中任職高位的其他精靈組織的一員。”
“因為牽扯的人數實在太多，泰拉斯特行凶的畫麵被不止一人看到，最終引發了全程的指控與恐慌。”
“昨天下午的時候，泰拉妮還帶著逐風者們挨家挨戶的安撫平民們的情緒，她還在澄清這一定是個誤會，或者是有人栽贓陷害。”
“可今天早上，泰拉斯特公開承認了正是自己殺害了那些精靈族的成員。”
“與此同時，他還公開了一項他即將要推進的計劃——
那就是，從下個月的1號開始，所有年滿六百歲的木精靈都必須主動離開翠玉蒼庭，進入名為秘光叢林的遠古精靈庇護所之中，他們將在庇護所中度過下半生。
這個消息已經傳出。
整個翠玉蒼庭就炸了。
所有精靈們都覺得泰拉斯特是發瘋了。
有人上街遊行。
也有人直接衝到泰拉斯特麵前去辱罵。
就連逐風者都出現了內訌。
目前也就隻有影豹、月曜這兩支嫡係部隊仍然聽從泰拉斯特的調遣。
即便是這兩支部隊。
其中有很多成員也對泰拉斯特的暴行以及接下來的計劃感到很不滿。
但令精靈們感到不安的是。
目前泰拉斯特的行蹤神出鬼沒，所有人都知道他就在翠玉蒼庭，但沒人能跟得上他，也沒人能找得到他！
就連他的女兒泰拉妮對此也一籌莫展。
柳葉機關的人嚇壞了。
泰拉斯特對他們來說就像一個幽靈劊子手。
沒有人知道他會什麼時候出現然後奪走他們的生命。
也正因為泰拉斯特吸引了足夠多的火力。
我們在迎風穀的行動反而變得相當順利。
截止今天早上。
我們已經查出了113個與藍斯有過勾結的木精靈。
這些木精靈全部處於關押狀態。
理論上我們需要通知翠玉蒼庭，經由他們同意才能把人送走。
但現在這種情況。
你完全可以先斬後奏、為所欲為了。”
胡德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幸災樂禍。
作為和木精靈交好的激流城的老大，他看上去很樂意看到翠玉蒼庭出這麼大的亂子。
馬修本來也是看彆人熱鬨不嫌事大的主。
但他更在意泰拉斯特前後腳的變化。
他回憶了一下。
離開翠玉蒼庭之前，泰拉斯特的確說過他有一個很重要的計劃要推行。
現在想來。
大概就是將600歲以上的精靈被放逐到秘光叢林裡的計劃了。
馬修從胡德手中得到了泰拉斯特發布的“榮光之路”計劃的詳細版本。
裡麵較為精確的描述了在實際中，該如何判斷是否符合必須要進入秘光叢林的條件。
“按照這上麵的說法，以後滿600歲，木精靈不能在翠玉蒼庭及附近的森林中滯留了，要麼選擇進入避難所中安享晚年，要麼就隻能去其他種族的領地流浪……”
“而唯一的例外便是榮光之路的執行者，執行者是為了保證這個計劃能夠得到妥善運行的監管者，第一任監管者毫無例外就是泰拉斯特本人，他的年紀早就超過了600歲，為了保證其他人都能夠遵守這些規則，他倒也不能把自己放逐……”
馬修的眉頭微微皺起。
泰拉斯特的這個計劃有點太誇張、也太大膽了。
據他所知。
木精靈120歲成年。
120~300歲之間為較為活躍的青年期，在這個時期的精靈擁有強烈的創作意義與學習能力，思想也較為先進新潮。
300~600歲為精靈的成熟期。
這個時候的木精靈不僅擁有較為成熟的心智以及全麵的世界認知，各方麵的身體機能也都達到了巔峰，對於新事物的接受也不至於到完全抗拒的地步。
而600歲以上就是老年期了。
根據胡德的粗略調查。
目前對於翠玉蒼庭約有六萬左右的木精靈，其中有18000名左右的精靈年紀在六百歲以上，也就是符合了泰拉斯特的放逐條件。
這可是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
就算是讓馬修來。
他也沒打算一下子就優化掉三分之一的木精靈啊！
“這精靈老頭也太極端了吧！”
死靈法師忍不住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胡德也跟著點了點頭：
“他不可能成功的。”
“人們對於暴力的恐懼是有限度的，除非他真的願意殺掉那一萬八千多名年邁的精靈……”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好像真的有這個實力。”
馬修沉吟道：
“你們知不知道泰拉斯特離開翠玉蒼庭之後遇到了什麼？”
胡德搖了搖頭：
“沒有人能知道泰拉斯特的行蹤。”
“精靈劍聖是一個非常冷門的職業，我們甚至連他到底精通哪些能力都沒搞清楚！”
“除非七聖親自出手，其他法師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贏泰拉斯特。”
“我們隻知道他的確去了一趟落葉之庭，因為泰拉斯特回城的第二天早上，北部城門的正上方就懸掛了一顆巨大的綠龍頭顱。”
“我去確認過了，那就是這些年一直在騷擾翠玉蒼庭的綠龍法蒂娜的腦袋！”
“他真的把綠龍給乾掉了！”
馬修頓時有些嘖舌。
綠龍法蒂娜的狡猾是世人皆知的。
之前她與翠玉蒼庭周旋了那麼多年都能全身而退。
如今泰拉斯特一出手。
綠龍直接就涼了！
“我記得她背後疑似還有一個龍巫妖撐腰的……”
馬修回憶起了在巨魔地宮裡的遭遇。
總覺得泰拉斯特的前後變化有些反常。
“本來，泰拉斯特屠龍成功，他在翠玉蒼庭的威望可謂是一時無兩，精靈們發自內心的擁護他，幻想他能成為率領翠玉蒼庭中興的雄主，可誰也沒想到局麵突然就爆炸成了這樣子。”
“現在城內大多數的精靈都惶惶不可終日，有人在罵泰拉斯特，也有人在哭著祈求已經隕落的精靈古神，城裡的秩序已經徹底崩壞了，人人無暇自顧，按照現在這個趨勢下去，要不了多久，翠玉蒼庭就會爆發糧食危機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危機……”
“也有精靈想要去刺殺泰拉斯特，結果你應該能猜到的。”
“總之目前的情況就是非常的……詭異。”
“普通的精靈們拿泰拉斯特完全沒辦法。”
“他們甚至絕望到開始給我們寫信求助。”
“瞧，這是一個叫曼尼斯特的精靈給我們寫的信，我看過他的履曆，這家夥是個不折不扣的精靈至上主義者，曾經是泰拉斯特的鐵杆擁躉，也主張推翻長老會和柳葉機關建立新的統治集團，可自從泰拉斯特公布了榮光之路計劃後，曼尼斯特的態度就大為轉變，因為他的年紀足有650歲了。”
胡德將一封信交到了馬修手中。
馬修打開一看，有些啼笑皆非。
這個曼尼斯特居然希望聯盟派人主持公道，立刻緝拿泰拉斯特！
“看起來他們確實走投無路了。”
馬修把信重新折好。
胡德聳了聳肩：
“誰說不是呢？”
“也有很多木精靈連夜逃到了永歌森林中，向夜精靈求助，但夜精靈王族很聰明，他們並沒有接見這些偷渡者，而且還將那些木精靈趕回到了永歌森林的邊界處。”
“要我說，再過一陣子，精靈們就該向煉獄和深淵求援了……”
馬修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過旋即他的表情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得去和泰拉斯特聊聊。”
胡德提醒道：
“小心點。”
“泰拉斯特現在有可能殺紅了眼。”
馬修點點頭。
旋即他離開了迎風穀，行走在了人煙稀少的主乾道上。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接近了五月末。
道路兩旁的鳳凰花開的尤為熾烈。
鮮紅的顏色在陽光下晃動著馬修的眼簾。
整座城市都彌漫著一股腐朽而肅穆的味道。
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
馬修都在城裡尋找著泰拉斯特的蹤跡。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就連他也找不到泰拉斯特究竟藏在哪！
他去找過泰拉妮以及貝安娜，前者愁眉苦臉，後者茫然無措，看起來對眼下的局勢也是毫無心理準備。
傍晚。
馬修站在南部城牆上俯瞰已經部分完工的防護傘。
就在那一刻。
他的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馬修鬆了一口氣。
知道泰拉斯特暫時對自己還沒有敵意。
因為對方如果想要對自己下手的話，是不可能給他聽到腳步聲的！
“你在找我？”
泰拉斯特的語氣淡定如初。
馬修回頭望去，精靈老頭的裝扮和先前並無不同，氣質上還變得更加平靜了。
他穿著一身便服，雙手空空。
一點兒也不像最近正在大開殺戒的樣子。
“為什麼要這麼做？”
馬修開門見山。
泰拉斯特麵沉如水：
“因為長生是一種詛咒。”
“你們人類最多活一百歲，可木精靈中的長壽者，甚至有可能活一千歲。”
“這意味著你們人類群體中擁有一種自我修複與更新機製，而精靈們沒有。”
“既然如此，就隻能借助外力來補上這種修複機製。”
馬修搖了搖頭：
“這些道理你應該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我想我知道的是，為什麼你突然就這麼做了？”
泰拉斯特的雙眼變得明亮起來：
“因為我得到了天啟。”
“天啟？”
馬修心中湧出不妙的預感。
泰拉斯特點了點頭。
“什麼樣的天啟？能方便描述一下嗎？”
馬修硬著頭皮繼續追問。
他知道泰拉斯特的職業是天啟劍聖，他以為這個稱謂中的天啟多少和位麵意誌或自然意誌有關。
現在看來卻是未必。
“不好描述。”
泰拉斯特的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自信與堅定：
“大概就是在殺綠龍的時候，我發現殺死一頭困擾翠玉蒼庭那麼多年的惡龍對我來說竟然如此簡單。”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原來我……竟然那麼強大。”
“我其實完全不必顧忌那麼多的。”
“我的心中既然有宏偉的計劃，那就用最簡單的辦法去實現它好了。”
“你不會打算阻止我吧？”
“作為一名剛剛用亡靈天災毀滅了一個位麵的死靈法師，我覺得你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更沒有力量來做這件事……”
說到最後一句話。
泰拉斯特的眉眼微微抬起。
馬修隻感覺一道鋒芒灼傷了自己的眼睛。
那一瞬。
馬修對泰拉斯特的感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先前的泰拉斯特還是一塊極儘收斂的璞玉的話。
那麼現在。
他就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鋒芒畢露！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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