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晏書祖父母、外祖父母相繼過世,家裡大事都是父親拿主意,母親隻需照辦就行了。可現在父親過世,家裡的許多事情本都要母親決斷,可晏書眼見母親這茫然無措的樣子,隻得將事情給擔起來。
晏書這兩日幫著張氏將家底仔細盤算了一遍。
江家有一個小農莊,莊子上養了些活雞活鴨,據說活雞有一百來隻,活鴨五十來隻。莊子周圍就是江家的田地了,其中上等水田二十畝,中等水田六十畝;今秋田裡收的稻穀接近一百五十石,好在交賦稅的時候江舉人還在世,故而今年的田稅是免了的,隻是糧食還沒有賣出去;另外家中還存了些衣裳料子、幾件銀首飾;現銀隻有二十餘兩。
若是普通的農家,這些家產自是能生活的很不錯了。隻可惜,江祖父當年立誌想讓家裡改換門庭,走耕讀之家的路子,然後在通過一代代的努力往那書香門第上靠。故自從江舉人起,就隻會讀書不會做農活。莊子上的活計和家裡的田地都交給忠仆李叔一家打理。
另外,莊子上每到農忙時還要請短工若乾幫著做農活,一年下來也要付十兩銀子的工錢。
原來江舉人在縣學教書的時候束修每年都有那十兩,筆墨紙硯等都是學裡統一發放的,家裡不需要花錢。
可現在父親去世了,雖說江小弟因上的是官學不收學費,可那書本筆墨等每年至少要花費五兩銀子。這麼算下來,每年的收支勉強能夠打平。
家底盤完後,張氏隻覺得腦門上就寫了兩個大字“沒錢”,愁的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得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晏書趕緊安慰道:“母親,事已至此,咱們憂愁煩惱也沒有用。隻有開源節流方是正理。”
張氏聽女兒這麼說,立馬感到有了主心骨,握著晏書的手,“書兒,你說的有道理,隻是有什麼好辦法嗎?”
晏書道:“以前族裡的三嬸嬸家您還記得嗎?”
張氏道:“記得,你三族叔基本都不管家裡,全靠你三嬸嬸幫人漿洗衣服,做些繡活養活一家子人。你的意思是讓我幫著漿洗衣服?”
晏書心中不由歎了口氣,“好歹您曾經是那舉人娘子,雖說現在咱家家境不如以前了,可還沒有淪落到要幫人漿洗衣服的地步。那三嬸的繡活我看了,遠遠不如您的繡藝精湛。”
張氏點點頭道:“我的繡藝可是專門跟著師傅學的,當年你祖父母也是看中了我做的一手好繡活才相中了我,隻是這幾年我的手藝慢慢就撂了下來~”
當朝文風昌盛,對女子也相對寬容,凡是略有家產的都會讓家中女子學習,有的鄉裡或者有點名聲的小家族會籌措開個小學堂,將適齡女子集中起來一起學習,讓人教習刺繡、烹飪等技能,這些女子學得一技之長有那掙錢的能力,未來也能嫁個好人家。
張氏是家中獨女,外祖父母愛女心切考慮長遠,就讓張氏自小跟著繡樓的師傅學繡藝,好歹也有一技之長傍身,總能有口飯吃。
晏書道:“咱們慢慢撿起來。到時候我在去那賣書的地方看看有沒有抄書的活計。”
晏書頓了頓又說道:“那田莊裡的產出可是家裡出息的大頭。現在‘七七’已過,到時候還要請母親領著小弟出麵去看看。”
張氏頹然道:“我現在守寡在家,這拋頭露麵的事情,恐不好張羅。”
晏書想了想道:“那過幾日我就帶著弟弟去莊子一趟,安安李叔等人的心,您看呢?”
張氏道:“理當如此。”
晏書出了屋子,將弟弟喊了進來:“傑兒,你學裡什麼時候放假,到時候陪著姐姐去鄉下莊子上看看。”
書傑原本正是那調皮搗蛋的年紀,可因家中突發變故,這些日子有些沉默寡言,小小年紀就老成了許多。
隻見他皺著眉頭:“姐姐咱們去莊子上,難道是要賣田地嗎?咱家裡是不是沒錢了?”
晏書道:“小孩子彆打聽那麼多,好好讀你的書。”
書傑小手一背:“父親去世了,家中的戶主就是我了,我不操心,誰操心?”
晏書一個爆栗敲過去:“母親還在呢,現在還輪不到你做主。”
書傑抱著頭眼中含淚:“姐姐,家中若是沒錢了,我就不讀書了,可千萬不能賣田地。過兩年我長大了有力氣了,就出去做活,一定能養活母親和您~”
晏書大驚,這些日子忙著照顧母親,操持家務,沒想到小弟竟然開始憂心家裡事情,連書都不想讀了~
晏書將書傑領到書房裡,板著臉訓道:“小弟,以後不許你再提不讀書的事。一切有母親和我,家裡的生計不需要你操心。”
書傑雙眼含淚:“前日我從學堂放學回家,路過三嬸家,大堂哥說我父親去世了,家裡就算是敗落了。沒了生計來源,以後就要和他一樣去外麵做學徒了~”
晏書一聽,肺都要氣炸了,可見小弟那哭泣的小模樣,不由的心疼起來:“傑兒,你不要管彆人怎麼說,咱家讀書的錢還是有的。再說了,以前父親經常在我麵前誇你,說你在讀書上的天分比他還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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