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令大殿陷入一片寂靜,很難想象,作為文官之首的魏青雲,能說出這種話來。
自古以來,文武官員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武將覺得文官庸弱,隻會天天提筆無病呻吟,一股子酸氣。
文官則覺得武將頭腦簡單,就是四肢發達力氣大的野蠻人。
這樣的互相輕視,在大淵朝中也沒有改變,甚至因為魏青雲的原因,還要更加嚴重。
眼前的左丞相,可沒少跟李錦繡,安勇候作對,破口大罵也是常有的事,
很難想象,在安勇候成為叛軍被擊殺後,居然會主動站出來為其求情。
李鼎也很詫異,盯著他問道:“魏相這是要替叛賊求情?”
“不僅僅是叛賊,更是咱們大淵的功勳之臣!”魏青雲抬頭,義正辭嚴道。
“當年的安勇侯,率領將士在一個月內連克七城,馬不停蹄的支援陛下的大軍,這些功勞曆曆在目。”
“今日即便一時糊塗,難道就要如此羞辱嗎,天下人會如何看,大淵的將士又會怎麼想?”
這番慷慨陳詞令大殿內的眾人側目,凝神沉思,說得沒錯,如此英雄都已經死了,再繼續羞辱的話,確實不妥。
可這樣的想法,僅僅隻能在心中想想,除了魏青雲,沒人會去為一個死人爭些什麼。
安勇候與魏王聯手,公然反抗太子,此刻求情,那就是讓太子不痛快,這不是找死嗎?
一群在官場混跡多年的老油條們,立馬站了出來,反駁道:“魏相此言差矣,難道有功就可以有恃無恐,起兵反叛嗎,安勇候該被嚴懲!”
魏青雲看向開口的官員,手拿玉圭,滿臉書生氣,是個中年文官。
這人他記得,具體的名字想不起,但有印象曾是翰林院編撰,是托人送禮到丞相府,被他撈出來的。
他突然冷笑一聲,搖了搖頭,“我魏青雲自問算不上什麼好人,比曆代那些賢官也差遠了,可至少還懂爭權不誤國的道理。”
“看看,你看看你們這些人,為了討好太子,求個平步青雲的機會,此刻是有多迫切,連國家朝局都不顧了。”
“簡直丟儘了讀書人的臉麵!”他情緒突然激動,指著滿殿的大臣厲聲嗬斥。
若是換做以前,定然無人敢吭聲,但如今他已年邁,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東西,而且還不討太子喜歡。
自然不必懼怕,越來越多的官員站出來反駁。
“哼,我看魏相真是老糊塗了,一個叛賊能與朝局有什麼聯係?”
“說的不錯,指不定是魏相與這賊寇有什麼舊情,如今人老了念舊,所以仗義執言吧。”
……
一句句詆毀如同利刃朝著魏青雲殺去,他彈劾了旁人多年,沒想到自己有一日也會淪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
他站起身,氣憤的拄著拐杖,指著眾人急促道:“你,你們,奸臣,都是奸臣!!”
李鼎站在大殿的禦台上,冷漠的望著,雖說他看不慣魏青雲,但這一次眼前的老人說的不錯。
辱屍是絕對不行的,此時叛亂未平,倘若公然羞辱安勇候的屍體,那關外大營剩下的十幾萬將士,一定會殊死相搏,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不僅是這些人,可能其它幾大軍營中,也會有其曾經的下屬看不下去,領兵反抗。
要知道,這些從軍的兒郎們,最是講義氣,性如烈火,做出這樣的事毫不意外。
再者說了,安勇候畢竟是大淵曾經的軍神,哪怕犯了錯,如今人死賬消,沒理由繼續乾些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