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隔壁班的任冉看祝霜降打起了小哈欠,關切的問她:“你困了嗎?”
祝霜降點頭,“今天好累的。”這一天發生的事,比她人生中經曆過的所有事都來的刺激。
兩位老師沉默了,孩子為什麼累,她們自然是知道的,信息表上寫了,孩子是被突然丟在大街上的。
任冉的聲音變得更溫柔了,“那我們睡個午覺,剛好你李老師把東西領來了。”
李老師領了一套衣服,一雙棉鞋,另外還有零碎的生活用品。她本來還想給祝霜換衣服,沒想到小姑娘說的自立能力很強是真的,外套脫的很利索。
祝霜降沒想到新拿來的衣服這麼厚,換的氣喘籲籲,好在這隻是試試合不合身,加上她要睡覺,很快又脫掉了。李老師把衣服重新疊起來,突然說了句:“這些衣服以前是沒有的,都是大點的孩子穿不上了,留給比較小的孩子,夏天有些衣服很破,我們就把兩塊布料疊起來,縫紉機過一遍,又是一件新衣服了。”
祝霜降以為李老師在憶苦思甜,想李老師小時候應該是五六十年代,那的確是很苦。
“隻是這樣的衣服很硬,又熱,孩子們穿的很難受,經常捂一身痱子。冬天的衣服要把棉花拆掉,加點新的進去,不然不保暖,孩子們每年都長凍瘡。”
祝霜降為暗自嫌棄這些衣服粗糙的自己感到羞愧,這些衣服雖然版型難看、顏色暗沉,又很笨重,但是它是新的,又乾乾淨淨。
隻是後麵的話越聽越不對勁,因為任老師也說話了,語氣裡還有著安慰之意:“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以後孩子們每年都會發新衣服,床單被套也換了質量好的,你看這下麵墊的棉花質量多好,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祝霜降的腦子裡冒出了問號,這說的是什麼?她怎麼都聽不懂了。難道年紀變小記憶力也一起退化了?趕緊回憶了下上輩子學過的知識。感恩,知識還在。
“你說的對,”李老師笑了下。其實他們這些留下的人對原院長他們的行為是有察覺的,隻是沒有證據,也沒有勇氣反抗,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祝霜降猜自己可能是誤會了什麼,老師們在說另外一件事,便將之拋在腦後。目光看向李老師從袋子裡拿出的布好奇的問:“老師,這是什麼?”像是從床單上裁下來的,做什麼用?
“尿布。”
祝霜降頓時打了個激靈,臉都差點綠了。
她連忙拒絕道:“老師,我不用的,”說話聲音都變得語無倫次:“我不需要,我早就不尿床了。”
“真的嗎?”李老師看著她說:“你的床單墊子還有被子都是新的,濕了的話就臭了,新衣服也會變臭的。”
祝霜降不斷點頭:“確定,我已經四歲了。”
四歲算什麼,院裡還有七八歲才學會不尿床的孩子呢。但是鑒於這孩子到來後表現出來的聰明靈光,李老師的態度並不強硬。不過她想了想,還是在床單上麵鋪了三層,並且以工作經驗,讓她在睡前先上了個廁所。
祝霜降見此隻能安慰自己,信任是需要時間和證明的,她能理解。
兩位老師本來隻想讓祝霜降睡個午覺,沒想到吃晚飯時愣是沒叫醒她,看她在床上睡的小臉紅撲撲,枕邊靠著帶來的小龍玩偶,香的不得了,也舍不得叫醒了。
孩子們知道有新的小朋友到來,打卡一樣過來圍觀,大孩子們大多看一眼就走,小朋友們圍著她的床嘰嘰喳喳的說話,即使床欄太高看不見她的樣子,依舊討論的很熱烈,直到被護工們帶去睡覺。
祝霜降醒來的時候,屋子裡一片昏暗,她習慣性的摸向床頭,並沒有摸到手機,而是木欄杆的觸感。
為什麼會有欄杆,她捏著欄杆的手慢慢握緊,今夕不知何年,思緒漸漸回歸,對,我好像是穿越了。
祝霜降腦子裡空空的,良久才緩過神來,記得李老師說過,她會和另外五個小朋友一起住,靜下心,果然在安靜的環境下聽到了這些孩子的呼吸聲。她伴著這些聲音,等待天亮的到來,直到窗戶透出一絲微微的亮光,外麵有大人們說話的聲音,才從床上坐起來。
祝霜降輕手輕腳的穿好衣服,拉下床尾的欄杆爬下床,腳下踩著院裡發的棗紅色棉鞋,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又小心翼翼的合上。
門口已經起床的值班老師在和護工在說話,看到她走出來都把目光看了過來:“你這孩子,怎麼起的這麼早,老師沒說過阿姨們不叫不能自己起床嗎?”聲音壓低,語氣略微有些嚴厲。
為了方便管理,福利院自然有很多規則的。孩子們要統一時間起床、睡覺、洗漱、吃飯,很多事都是集體行動。其他孩子有最晚起床時間,而六歲以下孩子都住在一樓,他們自理能力弱,大多數需要大人幫忙穿衣洗漱,則被教導不能隨意下床,不能隨意出房間,要等護工阿姨過來。
但兩個大人很快就認出了她,聲音緩和了下來:“是你,你是昨天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