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蘭一個外省人,來到瓦盧瓦納後能找到水產管理員這樣輕鬆的活計,有賴於自己的弟弟,一位精明能乾的肉類商人。
他和弟弟完全是兩個極端——哥哥高瘦弟弟矮胖、哥哥寡言優柔弟弟外向勇敢。
好像一個平庸的人被神分出了兩頭,才有了兩兄弟。顯然弟弟大膽、開拓進取的精神讓他賺到了錢,富態的身材在這個世道,尤其是小市民中就是可靠、穩妥和富裕的形象。
而弗洛蘭白天表現的少言少語、散漫就是遊手好閒、可疑的表現,他沒有肉,肥肉肌肉都沒有。瓦盧瓦納菜市場附近沒有哪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不靠譜的瘦子。
但不得不說,兩兄弟其實都有勇敢的氣概,弟弟用在了他開拓屠宰、加工肉食的產業上,白手起家從一個屠夫的學徒躋身為體麵的、諸多肉鋪的老板。而哥哥的大膽隱藏在白天的沉默裡:
在夜裡,所有人以為這個單身漢是去哪裡耍的時候,弗洛蘭往往在一間小小的俱樂部裡參加“活動”。
說是俱樂部,其實就是間小屋子。然而每個人都是雄心壯誌的好漢,他們有小商人,有律師,也有劇院的編劇。
他們的身份和收入大抵相近,且都有共同的想法:反對貴族特權、反對教士。甚至有敢於更進一步的:反對國王陛下。
自綠波茶館遭受清查之後,俱樂部成員找了間隱蔽的民房定期聚會。他們都是有才情、讀過書的人,會彼此分享詩歌,討論大劇院的新劇是怎麼隱晦批評貴族的,會大膽設想瓦盧瓦新的未來。
弗洛蘭喜歡這樣的感覺,儘管他在角落很少發言。此時對他自己,弗洛蘭是神聖的,陶醉在偉大理想中而不是被魚腥味環繞。
“以上就是愛德華議員的發言,最後下院高票通過了該法案...”成員念完名為《海涯信使》的小報,它會定期收集刊印伊斯塔尼的議院辯論。
讀這張報紙也是俱樂部聚會的固定環節,念報人激情澎湃,聽眾洗耳恭聽神情嚴肅,仿佛就在預演自己未來的事業。
接下來,最近兩次開始、令弗洛蘭感到厭煩的時間到了:
“你們買到了莎蕾安娜礦業的股票了嗎?”
“太難搶到了,我買了公債,今天埃蒙夫人想把年金提出來投資...”
“告訴你們個好門路,最近在杜彭大街上有商社拆著買股票,你可以最低一裡弗賣出買進,我看整條街的老板都愛在它那交易...”
“得了吧,這點錢就想投資...”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朋友,我們為什麼不能也開這樣的商社呢?我們有錢有律師...”
投機,交易所的瘋狂和躁動傳染到了這間俱樂部。本身成員中就是商人和律師占主導,編劇有是經常接觸名流之輩,不如說他們本身就是市場狂熱的燃料之一,現在屈尊於黴味小屋裡把它也烘得火熱。
簡直比聊女人還叫弗洛蘭受不了!弗洛蘭沒見過什麼貴族,但他隱隱覺得眼前的人和他們嘴上批判的形象有些重合了。
除了他,俱樂部還有兩人對熱切的討論無動於衷:
一個是自稱學生的“瞌睡蟲”托爾,永遠打著哈欠的年輕人。
另一個是“磐石”馬克西姆,其名在雅伯語裡是“至大者”的意思。這位新到王國首都的年輕律師剛毅、正直、執拗,常常與成員爭論並嚴謹地打敗或說服對方,而無人能撼動他。他顯然對證券買賣沒有興趣,正把執拗勁用在剝一顆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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