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與官城南轅北轍。
術法是不能動的,馬匹是買不起好的。
所以挽南一行人離開陵城時剛過中元,卻在路上熬了處暑,接近白露時節才堪堪趕到官城。
到時又恰巧遇到秋雨開始泛濫的時節,雖有些潦倒姿態,但放眼望去,倒也難得欣賞到了何謂“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中秋約莫還有六七日,挽南一行人休養整頓期間,官城的百姓倒先開始零星的賣起月餅。
日頭好時,月餅與桂花的味道你爭我搶,直直鑽進人的鼻子裡。
日頭不好時,雨聲零落,桂花依舊在水色裡綻放,好不清雅。
可時間拖得越久,挽南便愈發不安心。
問了擅天時的農人,知道這雨還有些時日要連綿不絕的時候。
挽南再按耐不住,果斷拉著陳三願出了門。
於是八月的秋雨劈裡啪啦,你追我趕地打在挽南和陳三願二人的油紙傘上。
細密的跳珠歡喜的墜落,砸到雨傘後又不老實的分身遠去。
各自飛向樹梢的木葉和地上的水壑,也飛向他們正站立的道觀門口。
跳珠粼粼,好似一道小小的水幕。
透析進去,隻見一座叫溯洄殿的道觀坐落街巷。
雖不立於鬨市之間,卻也與山林風月無緣。
高高的飛簷驕傲放縱,恍若破天。
挽南二人提步進觀,明明大雨迷離擾人亂,觀內卻仍有一婦人在虔誠跪拜。
整個人雙目緊閉,神色懇切,嘴角喃喃自語,好似瘋魔。
抬頭看,溯洄神官早已於六百年前隕落,但塑身神像卻還如風光霽月時一般英武不凡。
明明是手段不擇的為惡之神,偏偏卻塑了好一派普渡眾生的慈悲福相。
而看向跪拜女子的眼神,好似有情也無情。
看到他們二人,有兩個小道童迎上前來,但不待小道童說話,挽南便先開口:“我等,為觀主而來。”
兩個道童聽了這話,腳步微頓,抬眼細細打量了挽南一番,越看眼睛越亮。
兩人對視細細思慮一番後,其中一年長的道童開口道:“挽南神官!?!”
“我是恪守,他是本心。”見挽南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小道童的眼眸更亮了亮,語氣甚至帶了幾分激動:“師父已經在等神官了,請隨我們來!”
聽到這話,陳三願看向挽南,見她毫不驚詫的模樣,知她心中有數,於是便不著急開口。
“在等我?”挽南把油紙傘立在一旁:“應當是我在等他才對。”
她搖了搖頭:“我不去見他。他既心中有悔有愧,自當他來見我才是。”
兩個小道童的情緒顯而易見的低落了些,雖張了張嘴,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麵上糾結片刻,恪守轉頭跟年紀小的本心低語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