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朝廷派來的縣丞和主簿也來到縣衙上任,至此,遠安縣衙裡的人員,除卻胥吏外,終於可以稱得上一句齊全。
而自從那日,俞逖帶著寇明旭去了趟滄柳書院,將昔日寇明旭被冤枉的事情查清楚,又辭退了幾名先生和學生,嚴詞告誡了一番書院院長後,書院的風氣的確要比從前好上幾分。
“不過,還不夠。”俞逖看著平明送過來的消息道,“投鼠忌器,他們如今不過是看著我的份上所以謹慎了而已,對於學問,仍舊不夠用心。”
寇明旭也讚同這話,滄柳書院如今還屹立不倒,不過是因為縣城裡隻有這間書院罷了,裡麵基本上都是縣中商戶鄉紳的兒子,少部分是真有天資的貧家子,所以經常會有小團體欺淩的現象。
“大人是想?”
“開縣學。”俞逖斬釘截鐵的道,“但凡一個縣想要在學問上,哪怕僅僅隻是百姓的認識上有所進益的,都開了縣學。我看遠安之前的縣誌上,也是開過縣學的,隻是連續幾任縣令都庸碌無為,所以才導致縣學荒廢了。”
寇明旭凝思了半晌,於他這樣的讀書人來說,開縣學有百利而無一害,甚至還能幫助幼童開蒙,他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隻是如今開縣學那就是從頭再來,需要經費、先生、課本、筆墨紙硯等等東西,都不是輕易能籌備好的。”
“日前讓你查的賦稅賬目如何了?”俞逖好整以暇的問道。
“查了大半,還剩一些。大人是想從賬目中找出紕漏,借此讓那些鄉紳商戶出錢?”寇明旭恍然大悟,怪不得要先查賦稅。
俞逖輕笑,“賬目是一定能找出紕漏的,按照前幾年縣衙的情形,我不信那些商戶會如實繳納賦稅。況且我剛來的時候,銀局糧庫空蕩蕩,如果不是後麵抄檢了二十幾個人,隻怕眼下縣衙裡分文沒有,連俸祿都發不出。”
“不過,倒也不必把這些事寄托在商戶身上,等他們拖延拿出銀子,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俞逖繼續道,“縣學學堂書舍都還需要修繕,先找工匠整修,把排場做大點,有眼力見的,自然會主動送銀子上門。”
寇明旭聞言起身,就要出門將這話吩咐下去。
“慢著。”俞逖稍微遲疑了片刻,“你照例整理賦稅賬簿,順便幫我看看新來的縣丞主簿為人如何,工匠這件事,我親自去處理。”
“大人?”
俞逖看著寇明旭驚疑不定的臉色,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沒事,我是突然想起了其他事情,順便一起處理了。”
寇明旭聞言將提起來的心重新放下,見俞逖出去,也慢慢將注意力都放在剩下的賬簿上。
俞逖出門後,先吩咐了平明在縣衙裡看著情形,若是有人報案,先尋縣丞了解情況,再馬上派人去城外的上柳村找他。
隨後他來到東廂房,見祝春時坐在廊下和幾個小丫頭玩笑。
“春時。”
“六哥,”注意到俞逖的神情,祝春時將手裡的柳葉絡子遞給身邊的圓荷,起身和俞逖走進屋裡去,“前邊沒事嗎?”
瀉露見狀,示意眾人繼續,自個兒起身跟進屋裡倒茶伺候。
“百廢待興,暫時沒人敢來縣衙,所以還算清閒。”俞逖無奈的笑,“不過我手裡有件事情要去做,得出城去鄉裡,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要去!”自打來了遠安縣,除卻前些時候萬家的宴會,祝春時便沒怎麼往街上去過,一是怕治安不好出什麼事,二就是俞逖現下做的事樁樁件件都是在商戶身上割肉,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們就狗急跳牆。
本來她還想著,再過幾日怎麼也得帶上些人去各處走走,不想今天就有了送上門來的機會,自然喜不自勝。
“瀉露,圓荷,去箱子裡找兩身簡單質樸的衣裙來,再重新梳個發髻,把這些金玉寶石都去了,戴兩三支銀釵就好。”
見她臉上歡喜之色濃厚,俞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原本是想著帶她出來更輕鬆自在,上麵沒人壓著,也不必三不五時的請安,沒想到來了這裡,反倒讓人不得不每日待在逼塞狹窄的縣衙後院。
“六哥你也趕緊換衣服去,春容綠濃,去給六爺找身簡單的衣裳來。”祝春時將頭上的釵環卸下,轉頭的時候見俞逖還站在原處看她,忙朝著門外喊了聲。
春容綠濃欸聲應了,將手裡的東西一股腦放進笸籮裡,轉身進來去箱子裡翻找。
俞逖見她高興至極,一時也傷感不起來,笑著應了聲是,等春容將衣裳拿來,照舊是不要服侍的,自顧自進了旁邊隔出來的淨房去換了。
祝春時換了身豆綠色的裙衫,頭上戴著塊藏藍色的布巾包住頭發,發髻上果真也隻插著兩支銀釵,半點金玉之色也不見。俞逖如她一般,一身墨灰色的長衫,頭上玉冠和簪子都去了,最後還是找連江要了根木簪來固定住頭發。
“如何,像不像尋常婦人?”她在俞逖身前轉了一圈,笑盈盈的問。不論是在京城還是遠安,祝春時都沒有過這種穿戴,身上這套衣裙雖說看起來不花哨,沒什麼繁雜的花紋樣式,但料子也是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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