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各自吃飯,梁謙也沒多話,隻是臨走時留下了一角銀子當做飯錢。祝春時頗覺被人壞了興致,一時也有些懨懨的,連街邊叫賣的果乾栗子也沒什麼興趣,俞逖索性讓圓荷雙燕帶著東西回去,他牽著祝春時在街道邊慢慢走。
圓荷雙燕回去的時候,便瞧見一輛翠蓋馬車從宅子門口駛走,她打眼一瞧,瀉露正要轉身進門去,忙叫住了人。
“怎麼就你們兩個回來了,姑娘和姑爺呢?”瀉露提著裙擺上前接過她們手裡的東西。
圓荷哼哼輕笑“姑娘自然同姑爺一道去玩了,不要我們兩個伺候。倒是你,剛才在做什麼呢?”
瀉露沒搭理她,徑直抱著東西進了裡麵,繞過影壁和前院,剛踏進二院的門,就見瓊枝瑩瑩在欄杆處坐著說話,不遠處的春容靠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愁眉苦臉,身後還有個圓荷哎聲不斷。
綠濃這些年認了許多字,低頭看著春容新寫出來的話本,聽見響動,忙笑著抬頭看了眼“你這是做什麼,身後有鬼在追不成?”
瀉露坐了過去,“要是個鬼還好說,偏生是個不害臊的丫頭,緊追著人不放。”
圓荷喘著氣跑來,雙手叉著腰,“我可拿住你了,還和我嘴硬,你也就哄哄小丫頭了,還想騙我不成?”
瑩瑩插嘴道“我才沒有被哄呢!”
雙燕落後了好大一截,這時候才剛走進院子裡,隨口道“誰哄咱們瑩瑩了?”
瀉露看著圓荷無奈的搖搖頭,起身拉著她坐下,央求道“好姑娘,你可趕緊閉嘴吧,芝麻大點的小事也惹得你鬨鬨嚷嚷的,也不怕叫人知道了笑話。人家哪裡是來找我的,是有事找姑爺的,隻是今兒都不在府裡,所以才又走了。”
“啊?”圓荷詫異不已。
“方才門房進來說有人找姑爺,但沒請帖,眼下姑娘又不在,我才出去瞧瞧的,誰知道是他們。”瀉露將她們帶回來的東西都擺在桌上,各自分開收拾好,“隻說了兩句話,人家也不急,隻說什麼時候姑爺回來再說,就走了,剛巧被你看見。”
綠濃也跟著搭了把手,她聽得雲裡霧裡的,“你們說什麼呢?誰找瀉露,莫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春容也暫且不想她的話本了,一雙眼睛直白的盯著瀉露圓荷,不曾移開。
圓荷張了張嘴,複又討好地看向瀉露,衝著她笑了笑。
瀉露白她,但胡家的事到底沒擺在明麵上來,人家沒張口求親,她們這邊自然不會將消息透得到處都是,原本是隻有祝春時和瀉露本人知道的,但圓荷是個鬼機靈,三言兩語間就看出了端倪,又從瀉露嘴裡得了實話,這才唯恐天下不亂的打趣折騰。
“沒說什麼。”瓊枝去耳房裡提了茶壺和杯子出來,瀉露喝了口水才慢吞吞的道“你們也知道,袁太太惦記當初驛站的事,潘大奶奶也和姑娘關係不錯,方才就是胡家的人來了,說有什麼消息想告訴姑爺,但姑爺不在,就又回去了。圓荷這丫頭在外邊看見馬車,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呢,門口就追著我問。”
“這樣嗎?”春容拿著筆杆子撓了撓頭,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想不出問題來,“聽說最近府城商會會長換任,胡家盛家兩邊爭得厲害呢。”
兩家都在德安府盤踞許久,各自生意都做得大,經常是你輸我一次,我輸你一籌,難以真的區分出個高低來。但自從盛家二爺被她們家姑娘惡了之後,盛家自個兒也不消停,損了好幾樁生意,就有些比不過胡家了。
瀉露聞言看過去,“你整日都待在府裡,從哪兒聽說的?”
“我前幾日出門去書鋪遇見了掌櫃的,他們都在討論這事,一個說胡家勢大這幾年又養精蓄銳,還搶了盛家好多生意,眼看著會長位置是要易主了;另外一個又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盛家這幾年坐著會長位置不知得了多少生意門道,許是還沒發力,就等著後麵一網打儘呢。”
瀉露雙手緊握著茶盞,臉色隱隱也有些不好看,“是,是嗎?”
綠濃也想起來什麼,跟著道“這回姑爺停職不就是因為那兩個從京城來的大人嗎?說什麼百姓有冤屈要嚴查,我呸,萬家什麼人誰不清楚,這聲冤也能喊出來。至於那盛家,也派了人去裴侍講麵前喊冤,隻怕是要想法子搭上去,到時候府城的商鋪說不得也會改變主意支持他家,還真有可能後來居上。”
瀉露唇色霎時慘白。
圓荷看在眼裡,連著呸了好幾聲,“就算搭上了,裴侍講還能一輩子留在府城給他們做主撐腰不成?十天半個月的工夫就要回京了。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裴侍講官位再高,一旦不在府城,又有什麼用。”
雙燕聽得吃吃發笑“咱們說這些乾什麼,商會也好官場也好,總歸都是沒關係的,還不如想想明兒吃什麼玩什麼來得正經。”
圓荷覷著瀉露的神色緩和下來,也是一頓,跟著雙燕的話道“正是,姑娘昨兒才說快要入夏了,各自的夏衫也要備起來了,咱們幾個是一人三套,瑩瑩瓊枝和外頭灑掃的每人兩套,先這麼預備著穿,等正經入了夏再適量添補。至於是拿了布自己做還是統一由外麵的成衣鋪子做,都隨你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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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濃笑道“還是拿給成衣鋪子吧,我繡個帕子荷包還成,但要是做衣裳就不行了。”
巧鶯笑話她“萍娘那個小徒弟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已經做得一手的好衣裳了,尋常做個帕子拿出去賣都能掙個二十文。倒是你,這麼大的人了,橫針不拈,豎線不動,也不知道將來要去哪家做正房大奶奶,三四個丫頭使喚著。”
綠濃也不氣,手撐著臉頰,朝著她笑眯眯的“你瞧瞧我這張臉,雖稱不上姿容絕世,但也不差,做個正房娘子難道還不行嗎?便是不做,單在姑娘身邊做個大丫鬟,日後也自有小丫頭隨我使喚。”
春容倒在她身上笑“不知羞,哪有像你這般的。”
瀉露也低頭輕聲笑了起來,圓荷見她笑了,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梁謙和祝春時二人辭彆後,懶懶散散的在附近逛了一圈,拿著包滾燙滾燙的炒栗子施施然回了驛站,隻是剛一進去,就瞧見裡麵站了個不速之客。
他也沒覺得驚訝,兀自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盞涼茶,“來我房間是有什麼要事嗎?裴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