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府這話落下,在場的幾人摸鼻子的摸鼻子,咳嗽的咳嗽,一時都有些不好意思麵對。唯獨梁謙臉皮厚些,認認真真打量了周端年幾眼,隨即又將目光落在阿杏和另外幾個人身上。
“你們也說說吧,各自都遭了什麼罪?”
阿杏率先開口“我與丁家的兩位有仇怨,我身為良民,當日他們卻從我父母那裡買走我給他們兒子冥婚,這是因我父母貪財,無從辯駁;但買我回去後,他們怕冥婚不成,想借機活埋我,若非祝姐姐趕來,隻怕我十三歲就死在了丁家人的墳墓邊。”
“見祝姐姐趕來救我,他們還想一不做二不休將祝姐姐也一並活埋,最後還是俞大人及時到來。”這些事已經過去幾年,阿杏心中早已不再懼怕,因此隻餘下對丁家人的怨恨,“民女不知他們方才告了什麼狀,但若是涉及冥婚活埋一事,還請諸位大人明鑒,這是他們自作自受,俞大人也隻是為了民女討回公道罷了!”
裴淵掃了眼自從看見阿杏進來後就瑟縮在旁邊的丁家夫妻倆,輕輕歎了口氣,將視線落在了一直還沒開口說話的幾人身上。
有那會看眼色的立即就開了口,他們幾人都是與何舉人有瓜葛的,不是家裡的田地被何家人搶了,就是家裡的姑娘被何家人看上借著何舉人的名義搶回去做了小妾,總而言之樁樁件件都離不開一個何字,說出來時不免讓人覺得可憐。
待一席話了,俞逖微微抬頭看向上手的裴淵梁謙二人,“裴侍講,梁禦史,這些都曾記錄在遠安縣的卷宗上,不曾有半句虛言,二位若是需要,也大可傳信給當初的鄒縣丞和蘇主簿詢問,便是有一二人可能受我脅迫為我說話,也不至於個個都這麼說。”
裴淵合上手裡這幾日查出來的東西,也笑了笑,“知遠多慮了,有他們對質解釋,將事情剖析清楚了,也免得日後再生其他波折,至於寫信,無需如此麻煩,眼下就可以了。”
再如何傳信暗查,得到的東西也是大差不差,那也就沒必要折騰了。隻是——裴淵看了眼跪在堂下的幾人,未免太不中用了些。
梁謙瞥了眼裴淵的神色,想起這幾日在驛站陸陸續續得到的消息,有些不耐煩的道“不是說盛家那邊也有人喊冤?不如一起傳過來,一次性和俞通判說個清楚,倒是省了大家的事,我們也好趕緊回京答複,以免朝廷上下擔憂。”
這次派遣欽差監察百官可不止他們二人,而是各地州府都分彆派了禦史過去,隻是他和裴淵負責這片區域,一路行來都還算順利,唯獨在德安府這裡耽擱了好幾日,若是再拖延下去,他們最後返回京城,豈不是讓朝廷上下都覺得他們辦事能力一般?
裴淵看了他一眼,他自然也知道梁謙的言下之意,因此雖然有些不虞對方打亂自己的計劃,但到底沒生氣,點了點頭,示意小廝把這幾人帶下去,又去傳胡家盛家等幾家商戶的人前來。
這邊廂祝春時正和洪青黛說起這段時日的遭遇來,洪青黛一邊吃茶點一邊歎氣。
“原想著你們離開遠安縣,日後是要步步高升的,誰知道俞縣令還遇到了這些禍事,你也不知道讓人帶個信給我。”洪青黛狀似埋怨的看著祝春時,“我好歹也是個大夫,能出一份力。”
祝春時含笑“路途遙遠,你那邊也有病人,難道你就舍得丟下他們來我這裡?再者說了,他又不是什麼疑難雜症,都是些皮肉傷,府城大夫的醫術就足夠了,哪裡敢勞動我們洪神醫。”
洪青黛嗔她,“上回那個柳南回去,你還派了人給我送信送東西,信上卻一點沒提這些事,要早知道了,我早就過來了,還能給你搭把手。”
“你是要懸壺濟世的,做個神醫大夫遊曆四方,比留在這裡幫我的忙有用多了,我哪裡舍得?”祝春時撐著臉笑,“也就是知道你要出門遊曆了,日後不知道多久才能見著,我心裡舍不得,偏生出了這回事要阿杏和念念跑一趟,才央你一路過來好見見麵。”
她邊說邊拿了塊點心遞過去,“嘗嘗這個,遠安縣那邊沒有的。你遊曆的方向地點決定好了沒?若是沒有,不如順勢在德安府這邊待上十天半個月的再走?”
洪青黛也不拿手接,低頭直接就著她的手將點心吃進嘴裡,待咽下了才道“味道不錯,清甜不膩。原本打算先往荊州府去,我在遠安十幾年還沒怎麼去過府城,但既然先來了你這裡,那也正好待一段時間,剛好這邊有家醫館大夫和我祖父是師兄弟,我出門前已托了祖父寫信帶過來,到時候應該能去醫館做個坐堂大夫。”
祝春時笑起來,“好好好,你來了我可就有伴了。瀉露圓荷,快去後院將客房收拾出來,按著洪大夫的喜好來裝點,我記得庫房裡好像有人送來了幾株藥材,也一並拿出來。”
洪青黛忙攔住她,“到時候我要行醫,還是住外麵方便些。”
“你來了我這裡還要住外麵,那把我當成什麼了?”祝春時冷下臉瞪了她一眼,“況且還有念念和阿杏,總不能剛來就走,住外麵像什麼樣子,都得在我這兒住上一段時間,好好敘敘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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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青黛攔不住她,瀉露那邊也趕忙答應了一聲隨即就喚著綠濃幾個去開了庫房取被褥紗帳和書畫花瓶等物往後院去了。
她看了眼,瞥見屏風外站著兩個十歲左右的丫頭,不免想起周端年和阿杏來,頗有些欣慰的道“你是不知道,自打你們離開了遠安縣後,阿杏和秀秀幾個護著書院,念念和那幾個小姑娘也長了起來,不是在書院讀書就是幫我做事,很有些大人的風範了。”
“縣裡如今怎麼樣了?”
“鄒縣丞和蘇主簿都還在,新來的縣令是從彆處調過來的,聽說也很有本事手段,管得嚴格但百姓過得安生,和俞縣令在的時候差彆不大,比從前好了十倍不止。”
她們二人聊天說話一個時辰就過去了,外邊阿杏和周端年也從府衙裡出來,由連江領著回來,雙燕在二門處瞧見了,忙迎上前把人帶進內院。
她們一行人是昨天傍晚時分到的府城,路上舟車勞頓洗漱用飯後就睡下了,今早和祝春時說過兩句話就被匆匆帶去了衙門,這時候才算是她們正經見麵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