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卿也接到了電話，電話裡周茂鬆聲音低沉顯然在壓抑住火氣。
“王太太，家裡臨時有事我們先回去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漾漾，我們回家了。”
說完她也不等對方回答隻是微笑著打個招呼直接帶著黎漾離開晚宴。
司機見兩人這麼快就離場，一前一後臉色還不太好的樣子也不敢多問，安安靜靜地開車。
黎漾不敢看馮卿，低著頭手指緊張地攪在一起，無意識地摳弄著指甲上鑲著的小鑽。
“剛做的指甲，就不怕摳壞了？”
“媽媽，對不起”
她這一刻真的有點後悔，她怎麼和周樾則耍性子鬨脾氣都可以，但是要讓對她這麼好的長輩們擔心還要麵對彆人的議論，好像真的太任性了。
馮卿看她咬著唇怯怯地看著她，一肚子火散了個乾乾淨淨，感覺自己好像嚇到這孩子了。
她年輕的時候總想要個女兒，剛結婚半年就有了周樾則，隔了幾年再想要個女兒的時候卻怎麼也懷不上，明明夫妻倆身體都很健康。她也不想受罪做什麼試管，乾脆就算了，周樾則從小就不用她操心一個孩子也挺好。
黎漾的到來也算是彌補了她沒有女兒的遺憾，這些年她們之間親如母女，哪裡忍心責怪。
“回家把事情都說清楚，要是樾則讓你受委屈了，媽媽一定給你做主。”
“沒有的，我沒有受委屈。”要說委屈也是她給周樾則委屈受。
馮卿拍了拍她的手沒說話，想想待會兒家裡的狀況就覺得頭疼。
車子緩緩開進周家半山彆墅的院子，馮卿領著黎漾進去，黎漾剛進客廳就看到周樾則端正地跪在太奶奶的遺像前，他低著頭背卻挺得筆直。
上次見他跪還是他們發生關係之後第二天一早被家人撞見他衣衫不整地從她房間出去。
那天要不是她擋著，他可能真的會被打死。
黎漾自覺地走到他身邊跪下，就像那天一樣。
“漾漾你起來，讓他一個人跪著。”
周漢生也就是周老爺子氣得不輕，怎麼也沒想到向來省心的兩個孩子會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把婚離了，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件事情黎漾一個溫柔聽話的小姑娘做不了主，是自己的孫子提出的。
“爺爺，這件事我有責任。”
老爺子抬手讓她彆說話，他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孫子：“在你太奶奶麵前解釋一下你都做了什麼。”
他們的這樁婚事是老太太臨終前的願望。
“爺爺，是我提出、”
“是我要離婚的。”一直沉默的周樾則終於開口了，他打斷黎漾的話，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好端端的怎麼就要離婚了，上周回來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們兩個沒有感情。”
黎漾看著他的側臉眨眨眼，有些泄氣地坐在自己腿上。
其實他總是說他們之前是親情，但是再聽一遍心裡還是不舒服。
“什麼沒有感情，這感情不是慢慢處著就有了，你們倆這麼多年感情一直都很好，怎麼結了婚倒沒有感情了？”
顧老爺子被氣個倒仰，伸手就去找放在旁邊的雞毛撣子。
他們那個年代結婚不都是盲婚啞嫁，這麼多年也相濡以沫走過來了，這兩個孩子相處好多年，喜結良緣有什麼不好的。
他摸到雞毛撣子抬手就要抽上周樾則的後背，一旁的黎漾眼疾手快撲到他背上。
“爺爺，我也有錯，你要打就連我一起打吧。”
幾乎是她撲到後背的一瞬間周樾則就有了反應，他拉著黎漾的手臂一用力就扯進自己懷裡。
“誒呀，有話好好說動手做什麼，小姑娘細皮嫩肉的小心打到漾漾。”鄭素蘭奪過雞毛撣子扔到旁邊，心疼地把黎漾摟進懷裡。
“奶奶，我沒事。”
黎漾也有點害怕，她靠在鄭素蘭懷裡不敢說話，心口怦怦跳。
她後悔了，不應該拿離婚這件事情胡鬨的，害得他差點被打。
“爺爺，我知道黎家對我們有恩，但是報恩不是非要我和漾漾結婚。”周樾則緊緊攥著褲子，“我和漾漾隻是兄妹，還是不要耽誤她了。”
他不是不能接受和黎漾結婚，他隻是無法接受結婚是因為那樣一個錯誤和長輩的安排，他也可以接受為了家族利益聯姻，但是那個對象不能是黎漾。
但是那天晚上他並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他鬼迷心竅犯了錯，所以後麵的一切安排他都照做了。
既然現在黎漾和他離婚，他就把錯誤都攬在身上，讓她去追求幸福也挺好。
黎漾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若是知道恐怕得罵上三天三夜不重樣。
偌大的房子鴉雀無聲，幾個長輩也都沉默著。
當年讓他們結婚確實結得突然，一來是因為家裡的老太太過了百歲不小心摔了一跤眼看著身體不行了想看著兩個孩子修成正果，二來也是因為周家這樣一個清正人家擔不起縱容家中男丁欺負養女這樣的罵名，最後才是順便報答什麼恩情，但是他們對黎漾的寵愛都是真心的，這些年除了這件事從未讓她受過委屈。
好半晌，周老爺子開口了：“你們倆都大了，人生大事應該由自己做主，我們做長輩的，不摻和了。”
“但是人要為自己做的事決定負責，起來吧早點回房休息。”
“茂鬆，你跟我到書房一趟。”
父子兩一走鄭素蘭趕緊把周樾則拉起來：“你們兩個不省心的，就胡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