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晚餐,一個相當浪漫的詞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些電視劇的鏡頭。
比如,在一間裝修奢華的高層餐廳裡,霸道總裁攜手他心愛的姑娘,坐在可以俯瞰絕美夜景的靠窗座位上,麵前是純白無瑕的桌布,上頭擺著兩盞溫柔而暖色的蠟燭,燭火被半透明的玻璃工藝盞所拱衛著,折閃出如繁星眨眼般的夢幻光輝,而這對俊男靚女就在凡人隻能仰望的高空中,一個為對方純澈的眼眸所舉杯,一個為對方邪魅的嘴角所舉杯——最後因為喝了假的82年拉菲鬨了整整三天的肚子。
畢竟1982年的拉菲葡萄酒總產量也就20萬瓶左右,其中大部分都被作為收藏使用,但有意思的是,光在中國,“82年拉菲”的消費量,就已經遠遠超出了100萬瓶,可見假酒害人。
又比如,在一間雜亂而老舊的出租房裡,結婚剛滿一周年的小夫妻難得玩了一次浪漫,靦腆的丈夫買了兩根寺廟裡常見的紅蠟燭,包裝上還印著金晃晃的“招財進寶”四個大字,而妻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把冰箱裡為數不多的食材用上大半,做了兩碗堆滿料的湯麵,兩個人盤坐在矮腳方桌兩側,在兩根紅蠟燭搖曳的燭光祝福下,哧溜溜地吸著溫熱的麵條,閒扯著工作中的瑣事,笑容裡充滿希望——最後因為未將燃燒的蠟燭完全熄滅,大半間出租房都被燒了個乾淨。
對於生活,人要心懷希望,但也要充滿警惕,畢竟你永遠不知道一場燭光晚餐過後,先到來的是愛情的乾柴烈火,還是消防員的高壓水槍,可見注意用火安全的重要性。
綜上所述,在李雲東的觀點中,置辦燭光晚餐是相當高風險的事情,作為一個傳統的中國人,他覺得最適合擺上兩盞蠟燭的地方,應該是拜佛燒香的祭壇上,或者陵園裡成排成列的牌位前,反正不可能是晚餐的餐桌上。
“君仙啊君仙,你是不是有點……那什麼,太過戀愛腦了?”李雲東微微坐直身子,斟酌著用詞,說道:“這不是什麼有情調的燭光晚餐,非要說的話,這應該是請忙了好些日子的裝修師傅們吃了一頓飯,聊表感謝。裡頭隻有對勞動者的慰勞,而沒有情愛的摻雜,我總不可能饞裝修師傅的身子吧?要饞也是饞他那把抹水泥的抹泥刀。”
相信每個男生都對粉刷匠的抹泥刀有過好奇心,那玩意兒就像是筆直如劍的木棍般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具體來說,抹泥刀舉起來可以當盾牌使,橫過來可以當刀片使,實在不行,直接拿去抹水泥也是一種釋放壓力的好方法。
“那你們是在大排檔裡吃的飯?點了兩箱啤酒扔在腳邊上,一頓飯連抽帶發地消耗了四五包硬殼煙?”任君仙微笑著望著李雲東,仿佛是期待舞台上表演開幕的觀眾。
“這倒不是,我們去了一間創意餐廳,沒喝酒也沒抽煙。”李雲東忽地板起臉,鏗鏘有力地說道:“你知道的,我這輩子最討厭酒鬼和煙鬼了,巴不得酒廠和卷煙廠統統倒閉,這些東西害人害己呐——”
“包廂裡?”任君仙依舊麵帶微笑,沒有被李雲東帶歪話題。
“嗯、嗯。”李雲東隻能僵硬地點點頭。
任君仙微微傾側腦袋,故作好奇地望著李雲東,說道:“既然如此,這和燭光晚餐有區彆嗎?你會請裝修師傅去什麼創意餐廳嗎?正經的創意餐廳一道菜都是三位數起步的哦。”
“好歹那裡沒有燭光吧,也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這就是場一般的聚餐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想多了會頭禿的。”李雲東無奈地說道。
“還有彆的女生?”任君仙眉梢輕挑,如偵探般敏銳地推斷出一個結論。
“你為什麼認為是女生?就不能有彆的選項嗎?”李雲東有些錯愕。
“如果是男生的話,你就不會這麼坐立不安了,而是會早早地作出無罪宣言,在我問之前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任君仙微微眯起眼,令人摸不清她情緒的變化。
“這——”李雲東嘴角抽搐起來,總覺得有種被刑警審問的錯覺,最後也隻能搖搖頭,坦白道:“是有一個學妹來幫忙,但她是江書夏的死忠粉。”
“但這個學妹應該和你交情匪淺。”任君仙的眼神依舊深邃,如同無底的深淵,“如果她與你無關的話,你根本沒有必要隱瞞她的存在,反而應該強調她的存在,而她的存在暴露後,你又特地指出她是江書夏的死忠粉,這也是在試圖建立起自己與她無關的印象,可事實上,這種掩飾反倒證明了你與她的關係比江書夏與她的關係更為親密。”
“——”
李雲東真的非常好奇,心理學真的能讓一個人的觀察力細致到這個地步嗎?還是純粹是任君仙在這方麵太過天賦異稟?又或者是他自己水平太次,根本藏不住心事?
“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嗎,被告人?”任君仙平靜地望著李雲東,像是已經要宣判死刑的法官。
“我代表被害人——不是,被告人李雲東發言。我還是想要重申一遍,被告人是無辜的,這是莫須有的罪名。”李雲東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如同準備絕地反撲的辯護人,說道:“你知道的,法官同誌,一來被告人李雲東是堅定的戀愛虛無主義者,愛情的火焰早就在他的心裡熄滅了,二來從癖好上來說,被告人喜歡的是前凸後翹的妹子,但那位學妹的身材客觀來評價,其實多少有那麼點貧瘠,而且擁有著一身高強的武功,曾一腳將人踹飛到三米之遠,恐怖至極。”
李雲東在心底對著成曦深深鞠躬道歉,猛地一揮手,堅定地說道:“正因如此,我方認為,被告人李雲東不存在對該學妹心懷不軌的動機,更不存在讓這種不軌之心落地的勇氣,請法官予以公正的判決!”
“辯護人說得倒也有一些道理。”任君仙微微頷首,說道:“那就略施小懲,判個死刑吧。”
“——”
李雲東覺得更嚴謹更靠譜的法治建設刻不容緩,能把頂格處理叫作略施小懲也真是見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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