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深夜,寨內西北角一座涼亭。
月華如水,萬籟俱寂。
林頡提著兩個酒壇走進亭內,然後將一壇酒朝前方丟了過去。
尉遲歸抬手接過,揭開蓋子聞了一下,挑眉道:“十二年的羅浮春?”
“多年不見,你的鼻子還是這般靈。要不是你來了,我也不會挖出後院的窖藏,不過這是最後的兩壇,喝完就沒了。”
林頡來到石桌邊坐下,麵上笑容醇厚。
尉遲歸就著溫柔的月色,仰頭一氣灌下小半壇,頗為滿足地讚道:“好酒。”
他將酒壇放在桌上,隨性地用袖子擦了擦嘴。
武榜上冊十人,也是大部分草莽豪傑公認的江湖前十,這些年基本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有一個性情狂傲天賦奇才的年輕人闖進前十,那便是如今位列上冊第九的刀客典狂。
林頡悠然道:“你歸隱這幾年,典狂跟發瘋一般四處尋找,隻是沒人能猜到伱待在淮州蕭望之身邊。這次你幫陸沉出手,很可能被那個瘋子得知消息,說不定就會找上門來挑戰你。”
江湖武榜位次排定的規矩很簡單,擊敗或者殺死對方便能取而代之。
一般而言,綠林中人不會將事情做絕,尤其是那些頗有名氣的高手,即便想要提升自己的名次也隻是切磋較量,不輕易下死手。
數百年江湖隻出了典狂這個異類,他自從踏入武榜以來先後五戰,對手要麼身受重傷武功儘失,要麼身首異處當場斃命。
典狂下一個目標便是尉遲歸,但多年來遍尋不得,據說其人變得越來越躁鬱。
尉遲歸心中微動,扭頭望著林頡說道:“他的消息這般靈通?”
林頡小口品著佳釀,淡淡道:“典狂這個人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天才,極少有人知道他的師承和來曆。根據過往的一些蛛絲馬跡,我推斷他是慶聿恭培養的鷹犬。換而言之,你在東陽路境內出手殺死那些景朝騎兵,慶聿懷瑾肯定會知道這件事,典狂隨即便會知曉。”
“此行我隻想完成蕭大哥的托付,保證陸沉全須全尾地回去。至於典狂這種瘋子,勞煩你幫我打發了。”
尉遲歸神色從容,略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顯然並未將位列武榜上冊第九的典狂放在心上。
林頡失笑道:“你喝了我珍藏的羅浮春,還讓我幫你解決這種麻煩事,怎麼看都是賠本的買賣。”
尉遲歸道:“我就知道你今夜見我必有盤算。說吧,想讓我做什麼?”
“你覺得陸沉如何?”
“品格和心性儘皆上佳,將來必然能出人頭地。”
“既然如此,我想請你將十六式散手傳給他。”
林頡的語調風輕雲淡,似乎這個要求稀鬆平常不足為奇,然而大部分江湖高手都知道,袖中乾坤尉遲歸的十六式散手是他一身武功的精華所在。
尉遲歸凝望著對麵這位武榜第一人,略感好奇地問道:“為何?”
林頡腦海中浮現白天的見麵場景,隨即微笑道:“我已經收他為關門弟子,自然希望他能掌握更多的保命手段。上玄經與你的散手堪稱天作之合,而且頗為適合陸沉的性子,再者你孤身一人無兒無女,連個徒弟都沒有,總不能將這身絕學帶進棺材裡。”
“謝謝你這般為我著想。”
尉遲歸沒好氣地說著,然後不解道:“當年你傳我上玄經助我療傷的時候,我以為你會索取尉遲家祖傳的散手功法,結果你一直沒有開口。其實我不太明白,你為何不讓令愛修習我的散手?為何又對陸沉這般關照?”
林頡坦然道:“溪兒隻需要專注雙刀之術,她沒有必要旁學雜收。陸沉則不同,這個年輕人的悟性相當罕見,你可知道他修習上玄經用了多久登堂入室?”
尉遲歸微微搖頭。
林頡沒有賣關子,繼而說道:“七天初窺門徑,三個月小有所成。”
尉遲歸怔住,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本就是一代武學宗師,當年憑著一雙手打遍北地綠林無敵手,後來在刺殺慶聿定的時候身受重傷。所幸林頡拿出上玄經的心法助他療傷,因此他對上玄經頗有了解,知道這門內功心法的神奇和晦澀,普通人即便倒背如流也無法參透其中奧妙。
然而陸沉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便能領悟,其武學天分可謂驚世駭俗。
林頡感歎道:“當年我教他守正訣的時候,並未看出來這小子的天賦如此強悍。好在他沒有浪費自己的天賦,九年時間裡刻苦修習守正訣,打下極為紮實牢固的基礎,才有後來的厚積薄發。話說回來,你到底願不願意?”
尉遲歸伸展雙臂,緩緩道:“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教他便是。”
林頡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