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賢弟不必多禮,你我又非初見,何須這般鄭重。來,請坐。”
姚崇語調溫和,這番話倒也不是刻意作態。
陸家商號的實力在淮州境內算得上名列前茅,無論是去年燕軍南侵還是今年淮州軍北伐,官府都有借助陸家商號平抑物價籌措糧草,兩人先前已經見過不少次,自然不是點頭之交。
陸通謙遜地說道:“承蒙方伯不嫌棄,草民卻不敢不知禮。”
姚崇笑了笑,他身為掌管一州民生大權的封疆大吏,怎會忽略治下如陸通這等富商的底細,雖說還不算了如指掌,卻也知道陸通和淮州大都督蕭望之關係頗為親近。
兩人相繼落座,仆人奉上香茗,旋即悄然無聲地退下。
“北伐之戰進展順利,令郎再建功勳,助蕭大都督連取數城,可見陸賢弟教子有方,為大齊培養出這樣一位年少有為的年輕俊傑。我聽說之後不禁拊掌而呼,破例飲了兩杯水酒。”
姚崇麵帶微笑地打開話匣子,言語之中滿是對陸沉的讚賞。
如果這番話出自一個普通的場景,陸通定然會心生喜悅,然而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在視察自家商號的鋪麵時,被突然冒出來的刺史府長史看似客氣實則不容置疑地請過來,途中也不說明這位刺史大人究竟有何要事,走進這座議事廳後姚崇亦是避而不談,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其中必有古怪,更遑論揣摩人心大半輩子的陸通。
隻不過相較於陸沉的年輕氣盛,陸通顯然更加沉得住氣,當即笑道:“方伯大人謬讚。陸沉雖然小有成就,全因蕭大都督的賞識和教導,以及軍中各位將軍的提點和愛護。其實他自身還有很多不足之處,當下最需要沉下心提升自己。”
姚崇感慨道:“你太謙虛了。軍中年輕人不知凡幾,又有幾位能像陸沉那樣出類拔萃?且不說旁人,蕭大都督的次子家學淵源少年從軍,如今還隻是廣陵軍的副指揮使,而陸沉在此戰過後必然可以獨領一軍。放眼大齊數十萬邊軍,能夠在弱冠之年做到這一步的年輕人可謂獨他一人。”
陸通心中悄然一動。
所謂聽話聽音,姚崇這連番稱讚肯定藏著幾分深意。
當父誇子乃是人之常情,可是以姚崇的身份和地位,沒有任何必要刻意吹捧陸通的教子有方。若是他想拉近距離折節下交,幾句誇讚便也足夠,何須像現在這樣濃墨重彩連篇累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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