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花魁,當然不能隻以容貌動人。
琴棋書畫曲舞詩詞,基本都要涉獵,而且必須有一兩樣出類拔萃,否則連競爭花魁的資格都沒有。
京中眾花魁,顧婉兒之舞、蘇淺予之琴、景翩翩之詩、薛素素之畫,皆是人儘皆知的精湛技藝。
薛素素的歌喉雖然不算絕頂美妙,但也稱得上空靈婉轉,餘音悠長。
一曲唱完,薛素素見陸沉並未開口,便繼續清唱下一曲。
如是者三,她停下來讓嗓子休息片刻,看著前方如堅石一般安穩的男子,她不禁略帶好奇地小心挪動著身體,從側後方打量著陸沉。
但見陸沉雙眼微閉氣息平穩,似乎已經在她的歌聲中睡著。
薛素素靜靜地看著他的側臉,美目深處流露幾分複雜的情緒,然後緩緩伸手探向池邊的手巾。
在她纖纖玉手觸碰到手巾的同時,陸沉忽地睜開眼,轉頭看了一眼她的手。
薛素素被他的目光刺得心尖一顫,輕聲道:“婢子以為侯爺睡著了,想幫侯爺擦乾肩上的水跡。”
陸沉的神情變得溫和,微笑道:“薛姑娘,我聽二殿下說你素有才女之名,亦有任俠之氣,因此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薛素素連忙搖頭道:“那隻是殿下的誇讚,婢子委實不敢當。還請侯爺示下,婢子知無不言。”
陸沉緩緩道:“聽聞京中有五大花魁之稱,其中兩位歸屬於墨苑,另兩位歸屬於礬樓,還有一位不甚了解。”
薛素素補充道:“那位花魁名叫辛秋月,如今在半月樓。”
陸沉頷首道:“你們同屬五大花魁之列,想必免不了被人點評高低,不過我想你們肯定不會直接發生衝突,對否?”
薛素素一時間不知他此言何意,隻能順著話鋒答道:“是的,侯爺。婢子與翩翩妹子交情極好,與蘇姑娘她們亦不會發生爭執。縱然私下裡會有比較的心思,總得維持表麵的平和,否則平白讓人笑話,也是自貶身份的舉動。”
“既然如此……”
陸沉麵露凝重之色,若有所思地說道:“侯玉今夜為何要主動挑釁我呢?”
薛素素一怔。
看起來她並不清楚先前那場飲宴上發生的衝突。
陸沉簡略地說了一下事情的過程,然後沉吟道:“我給了郭從義一個台階,他最終也接受了,這件事本該到此打住。這時候侯玉就像失心瘋一般跳出來指責我,而且態度極其強硬,我隻能以牙還牙。可是事後想來,侯玉不該是如此魯莽的人,否則他無法從成州調來中樞。”
薛素素這才明白陸沉讓她唱曲的用意,原來是靜心思考正事。
一念及此,她的心情便有些複雜。
陸沉繼續自語道:“侯玉似乎是有意想將二殿下牽扯進來,畢竟殿下肯定會暗中關注這場私人宴請。他先激怒我,或者說必須要想法激怒我,這樣二殿下就得現身,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
薛素素望著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小心翼翼地說道:“侯爺,那位侯大將軍會不會是想借著讓殿下解決衝突的機會,以此對殿下示好?”
“這種可能性……”
陸沉欲言又止,忽地目光一凜,寒聲道:“不對,侯玉肯定另有目的。”
……
在墨苑西南邊的另一座庭院裡,今夜喝了不少酒、到後來腳步已經踉蹌的南安侯侯玉躺在臥房床上,呼嚕聲如悶雷一般。
因為今夜宴席的主人是郭從義,無論官職還是資曆都要差一截的侯玉自然不能擺譜,故此隻帶了十名親兵,相較平時要少了兩倍。
此刻十名親兵被安置在庭院內外,二皇子在明麵上自會一視同仁,庭院外圍也有墨苑高手負責警戒。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
忽有幾縷風聲起。
緊接著便是院內一名親兵急促的嗬斥聲:“什麼人!”
一聲悶哼響起。
那道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入正房。
那名親兵倒下之後,抬手捂著自己心口的傷口,拚命扭頭看向那道衝入屋內的身影,用儘身體裡最後的力氣喊道:“有……刺客!”
臥房床榻之上,侯玉依然鼾聲如雷,仿佛對外邊的動靜根本沒有知覺。
然而昏暗微弱的燭光中,這位躺在床上沉睡的南安侯雙眼忽地睜開。
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和不解的神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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