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丁會攔在陳新才身前,隨即便看到陸沉的冷厲目光。
這位兵部尚書心念電轉,正色道:“陸侯可有聖上旨意?”
兵部右侍郎乃是正三品的衣紫高官,朝廷自有一整套完備的問責和治罪程序,豈能任由陸沉當街拖走?如此一來,兵部豈不是會淪為其他衙門眼中的笑柄,將來如何管轄大齊軍務?
就算陳新才真的犯了事,也不能讓陸沉使用這種手段將兵部的臉麵踩在腳底下。
不論和陳新才的私交如何,不論是否畏懼眼前這位年輕國侯,丁會此刻都必須站出來,這是他身為兵部尚書的責任。
陸沉聞聽此言,抬起左手向後伸去,親兵統領秦子龍連忙取來一卷明黃色的聖旨,畢恭畢敬地遞到他手裡。
看見這卷聖旨,丁會麵色大變。
這與陸沉無關,而是丁會終於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天子這次不打算如往常那般迂回婉轉,他對陸沉的想法會給予絕對的支持。
陸沉甚至沒有攤開聖旨宣讀,他隻是冷眼望著丁會說到:“丁尚書,你想抗旨嗎?”
丁會微露苦澀之意,垂首道:“下官不敢。”
在他身後,陳新才已經滿麵灰敗之色。
“帶走。”
陸沉重複一句,他的親兵立刻上前,乾脆直接地架著陳新才的雙臂,將這位兵部右侍郎從兵部大門前帶走。
望著這群人離去的身影,兵部一眾官員麵麵相覷,不少人竟然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官員的體麵就是朝廷的體麵,即便陳新才犯下過錯,他好歹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如今就這樣被一群虎狼軍卒在兵部衙門拖走,沒有給他留下半分臉麵。
要知道這可是禦街之上,周遭都是朝廷官衙,此刻便有不少人目睹這一幕。
“尚書大人?”一名親信郎中來到丁會身旁,滿麵憂色地詢問。
丁會臉色鐵青,緩緩道:“你們不必擔心陳侍郎,稍後本官便會入宮求見陛下為他求情。山陽侯行事狠辣,長此以往對朝廷有害無益,本官勢必會直言勸諫!諸位,且先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對外議論此事。”
一眾官員紛紛應下。
丁會轉頭看向陸沉離去的方向,目光依舊陰沉,心中卻沒有太多的怒意,反而有一種奇特的亢奮。
他在心裡默念道:看來事情果然如李兄所言,陛下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收回權柄,那就讓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看看最後誰會惹火上身!
……
樞密院。
上將軍王晏行色匆匆地走進節堂,直接了當地問道:“陸沉何在?”
樞密使郭從義神色淡然地坐著,右手端著茶盞,裡麵泡著今年春天的千島玉葉,清新芬芳的茶香沁人心脾。
他悠然地吹拂茶葉,淺淺飲了一口,然後微笑道:“已經走了。”
王晏皺眉道:“走了?”
郭從義微微頷首,又道:“他還將本官麾下的通事喻守文一並帶走,說他在前幾年幫侯玉遮掩痕跡毀滅罪證,因此牽連到這樁案子裡。本官沒有阻攔,也沒有向他索要相關的證據,直接讓他將喻守文帶走。”
王晏聞言不禁怔怔地看著他。
郭從義繼續說道:“今天陸沉可謂收獲頗豐,不光從本官這裡帶走喻守文,還有兵部右侍郎陳新才、吏部驗封司郎中魏紀祥、工部料估所主事喬文典、成州都督府上任長史王平、上任行軍司馬陳之遜等等。本官估摸著要不是右相等人攔阻,他說不定會將前任成州都督、已經賦閒在家的寧老侯爺也抓起來。”
說到這兒,他不禁啞然失笑。
王晏卻猛地一拍桌麵道:“豎子敢爾!”
郭從義抬眼看著他,溫和地說道:“上將軍,你這暴脾氣是該改一改了。”
王晏寒聲道:“樞密大人還有閒心說笑?陸沉仗著欽差的名頭大肆株連,一下子抓走這麼多實權官員,鬨得京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大齊朝堂十多年來穩定祥和的氛圍毀於一旦!若是任由他繼續胡作非為,不等北邊的敵人打過來,咱們自己就先亂成一團!”
“莫急,且坐。”
郭從義抬手相招,然後微笑道:“其實這不是一件壞事。”
王晏雖然怒火攻心,但是並未失去對朝局的判斷,很快便明白郭從義這種平和態度的由來。
他邁步在郭從義對麵坐下,沉聲道:“我知道樞密大人的想法,陸沉這樣做勢必會引起眾怒,可是如今他有陛下的全力支持,又有織經司那些鷹犬的相助,我等這樣下去未免太被動了。”
郭從義端起茶盞,從容地說道:“這樣也好,至少能讓一些搖擺不定的人看清局勢,讓他們知道陛下決心已定,這一次如果退縮便是萬劫不複之地。故此,明日朝會便能見分曉。”
“明日朝會……”
王晏重複著這幾個字,眼中泛起一抹冷厲的寒光:“也罷,是該讓陛下明白,究竟是哪些人在支撐著大齊廣袤的疆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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