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天逸眼中並無太多的憤怒。
房內還有他的父親沈敏,中年男人站在床邊,淡然道:“郎中說了,你沒有受內傷,也不曾傷到筋骨,隻要養上十天半個月就好。你安心養傷,不要將這件事記在心裡,為父遲早會幫你報仇。”
沈天逸微微搖頭道:“父親,兒子不會胡思亂想。雖然沒想到陸沉的武功這麼高,但是兒子的傷勢能給父親換來一個動手的理由,這個買賣不虧。隻是兒子覺得父親要小心一些,陸沉表麵上隻帶著幾十名親兵,可是從他和洛家父女的關係來看,這些人應該還有後手。”
沈敏欣慰地點頭道:“為父知道了。”
他緩步走出這間臥房,片刻之後來到正堂,這裡有兩位中年男人飲茶相候,正是惠寧部頭人白昌和者黃部頭人韋萬江。
“有勞二位久等了。”
沈敏微笑致歉。
白昌連忙道:“沈老哥這是哪裡話?天逸這孩子沒有大礙吧?”
韋萬江亦露出關切的神情。
沈敏走到主位坐下,喟然道:“沒有性命之憂罷了,陸沉這次出手雖不致命,但是對犬子的打擊很大,而且往後多半無法繼續提升武功了。”
“這麼嚴重?”
白昌一愣,隨即怒道:“豈有此理!天逸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如今在沙州地界被齊人打傷,難道就這麼算了?”
韋萬江歎道:“白老哥難道還看不出來?陸沉雖然是齊人,卻是雅隆部的貴客,洛家父女就差沒有將婚事兩個字掛在嘴上。那天連你我都無比憤怒,更何況沈老哥?隻不過那裡是黑水寨,是洛耀宗的地盤,他擺明了要站在齊人那一邊,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白昌心中一動,麵上依舊憤怒地說道:“不行,此事必須要陸沉付出代價!”
他們好像都忘了那次交手是沈天逸主動發起挑戰,又或者他們刻意忽略這個問題。
沈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道:“跟齊人算賬倒也不急,今天主要是想問問二位,那件事考慮得如何?”
白昌和韋萬江對視一眼,然後快速說道:“原本我還有些猶豫,不過現在看洛耀宗的態度,他主動靠向齊國,無非就是想利用這股外力達成目的。我和他雖然離得不遠,但是一直以來都看對方不順眼,要是讓他做成那件事,哪裡還有我們惠寧部喘息的餘地?既然沈老哥有這個大誌向,我肯定會支持你!”
沙州七部之中,雅隆部和惠寧部都在東邊區域,離雲嶺比較近,按理來說應該比較親近。但是如白昌所言,因為一些陳年舊事的影響,兩部始終關係不太融洽,族人之間的紛爭時常發生。
沈敏又看向另一邊。
韋萬江登時笑道:“老哥,我們兩個從小玩到大,當年在河洛城裡揍那些齊國權貴子弟的事情,伱總該記得吧?廢話就不囉嗦了,反正無論鐵陽部想做什麼,我們者黃部都會跟到底,刀山火海也得上!”
“好,很好。”
沈敏悠然一笑,讚道:“兩位兄弟的情義,沈某銘記在心。”
白昌便順勢問道:“不知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沈敏不疾不徐地說道:“那天在祖屋談判的詳情可以宣揚了,重點是要突出齊國的咄咄逼人和險惡用心,以及犬子的悲慘下場,你們肯定清楚具體該怎麼做。總而言之,要讓我們的人尤其是最忠誠的勇士們,認識到齊國想吞並沙州,洛耀宗和雅隆部已經淪為他們的鷹犬。”
二人連連點頭。
沈敏繼續說道:“第二步,得有一個合理的名頭將大家再次聚在一起。萬江,這件事就要委屈你了。當然我不是要你真的給自己下毒,隻要將事情鬨大一些,能夠將洛耀宗他們引來就行。至於選擇你們者黃部,是因為現在洛耀宗肯定不會來高坪寨,而且你們所處的位置也比較容易降低他的戒心。”
者黃部位於雅隆部和鐵陽部中間的位置。
韋萬江心領神會地說道:“老哥放心,我保證將這件事辦得妥當。”
白昌也明白過來,隨即略顯擔憂地問道:“沈老哥,除了洛耀宗和雅隆部之外,水西部和大石部也得注意提防,楊金和那岩雖然性情不同,但都是難纏的角色。”
沈敏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放心,水西部和大石部不成問題。”
他沒有詳細地解釋,顯然是為了事前保密,白昌和韋萬江也非常識趣地沒有追問。
三人又談了一陣細節,沈敏看向二人,無比鄭重地說道:“兩位兄弟,事成之後,便是我們三家平分沙州之日。沙州地盤不大,七部實在是太擁擠了,我一直覺得隻需要留下三部就足夠。等到那個時候,其餘四部的土地、糧食、金銀和人丁,我們三家平分,共同富貴。”
白昌和韋萬江對視一眼,起身說道:“我等願意推舉沈兄為沙州之主!”
沈敏倒沒有故作姿態地推辭,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分彆握著兩人的手臂說道:“多謝兩位兄弟的抬舉,沈某今日向天地立誓,絕不背棄!”
“向天發誓,絕不背棄!”
白、韋二人毫不猶豫地立下誓言。
三人然後便歃血為盟,待儀式完成之後,他們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然而這交錯相疊的笑聲之中,仿佛帶著幾分複雜的凜冽之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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