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四,定州軍各部終於亮出獠牙,從三個方向逐漸逼近謀良虎率領的兩萬兵馬,此刻謀良虎似乎隻有一個選擇,要麼灰頭土臉地原路返回,退到雷澤平原西北方向的藤縣,維持進軍之前的狀態。要麼就是在宛亭以西擺開陣勢,被動等待定州軍將己方包圍,然後展開一場取勝希望極其渺茫的苦戰。
他的這番表態確實有些出乎蕭望之的預料。
此人身形清瘦目光平和,絕非那種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李景達看著他瘦削的臉頰,訝然道:“羊檢校?”
經過反複數十次的斟酌,李景達最終做出一個連他自己以前都難以想象的決定。
王師道滿身風塵仆仆,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不是河洛城的卓園,而是一片荒郊野外。
“做得很好,你回河洛吧,記得盯緊了那些北地門閥。”
李景達皺眉道:“國公,看來這支敵軍是誘餌,對方想要引誘我軍出城在野外決戰,他們身後極有可能藏著真正的景軍精銳!”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本應該坐鎮汝陰城指揮大局的李景達,卻悄然出現在定州最南端、距離湧泉關僅有七十餘裡的穀熟城。
欣賞歸欣賞,蕭望之還是給出了不同的決斷。
看著他沉靜的眼神,李景達此刻福至心靈,恍然道:“國公是想用定州軍做誘餌?”
自從那次被敲打之後,王師道已經徹底收起左右逢源的心思,他知道慶聿恭不會再給自己第二次機會,任何小動作都逃不過這位景朝第一名將的雙眼。
定州軍迅速縮小包圍圈,而淮州軍精銳則在蕭望之的指揮下伏兵暗處,隻要敵軍援兵一出現,他們就會像雄獅一般撲殺敵人。
另一方麵他很清楚景軍的強大和慶聿恭的能力,萬一因為他一個錯誤的決定葬送定州大局,到時候肯定不會隻是罷官去職這麼簡單的後果。
十月二十九日,景軍先鋒與坪山軍一部在寧陵以北四十餘裡短兵相接,雙方皆未戀戰,最終以不分勝負收場,退回各自後方安全的地帶。
“大抵便是這樣的謀劃。”
蕭望之上前攬著他的手臂說道:“李兄不必多禮,你我本該平輩論交。”
“李兄,這一仗最終還是要打,而且隻能讓定州軍作為主力來打。”
待其興匆匆地離去之後,蕭望之又招來裴邃和康延孝等一眾大將,對於後續的戰事謀劃進行更加細致的推演和準備。
越往上走就越難,到了他這個身份地位,守成之功沒有太大的裨益。
當天下午,景軍兩千輕騎與定北軍三千騎兵狹路相逢,在互相兜射十幾輪箭雨之後選擇拉開距離。
李景達微微變色,沉聲道:“國公,下官認為我軍應該及時修改戰略。既然這支敵軍是誘餌,我軍千萬不可主動與之交戰。如今定州西南部已經完成堅壁清野,敵軍就算想繼續深入,他們也無法保住後續漫長的補給線。”
十一月初一,景軍主力已經行至雷澤平原東南角上,再往前便是定州治下的堅城宛亭。
李景達微微一笑,坦然道:“如果不是有國公的支持,下官肯定不會選擇在野外和景軍決戰。”
這片被稱作古戰場的廣袤平原,陷入一種令人不安的短暫沉寂。
落座之後,李景達開門見山地說道:“國公,現在景軍持續推進,已經進入我軍預先估計的位置,隨時都可以對他們發動圍攻。”
李景達在京城的時候習慣雲山霧罩那一套,來到邊疆這一年的時間裡,仿佛被朔風洗去了身上那層華而不實的氣質。
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李景達的視線中。
兩人沒有過多寒暄,畢竟都是崇尚簡單直接的軍中大丈夫。
最終謀良虎選擇留在原地,靜靜等待著定州軍各部的出現。
在做出決定之前的那幾天,他內心十分煎熬,一方麵侯大勇的話就像蟲蟻一般在他心頭爬來爬去,軍中男兒誰不想建功立業?尤其是像他這樣已經走到都督之位的武勳,如果在任上拿不出耀眼的功績,將來不光無法繼續向上攀登,很有可能被天子慢慢遺忘。
慶聿恭語調很平靜。
他抬手指向南方:“拿下定風道,打開定州北門。”
三人挺身肅立,殺氣盈野:“謹遵王爺之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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