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春三月,皛皛行雲浮日光。
大都北郊,皇家獵場。
景帝張弓搭箭,但見他鬆開弓弦,數十丈外一頭奔跑中的麋鹿應聲而倒。
二皇子那古立刻高聲讚道“父皇箭術通神!”
其他幾位皇子稍稍慢了一步,不由得心中懊惱,但也不甘人後,一時間稱頌如潮。
景帝神色如常,將長弓交給旁邊的親軍,轉頭看向人群中那抹安靜的身影,這才微笑道“永平,要不要來試一下?”
慶聿懷瑾垂首道“不敢在陛下麵前獻醜。”
景帝不以為忤,悠然道“也罷,你陪朕走走。”
“是,陛下。”
望著兩人前行的背影,諸位皇子識趣地站在原地。
天子對慶聿懷瑾的寵愛一如往常,甚至沒有受到慶聿恭被貶的影響,這確實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
四皇子海哥凝望著慶聿懷瑾窈窕的身影,目光幾乎舍不得離開。
站在他旁邊的三皇子烏岩低聲打趣道“老四,你素來膽大,怎麼就不敢跟父皇提一聲呢?”
海哥連忙挪開視線,略顯尷尬地說道“說什麼?”
烏岩笑道“我記得永平郡主已經年滿二十,她早晚都會嫁人,老四既然中意於她,何不主動懇求父皇成全?你要是繼續這樣憋著,哪天她嫁給彆人,你後悔都來不及。”
“三哥說笑了。”
海哥這時候已經冷靜下來,緩緩道“我一直將永平當做妹妹看待,從來沒有彆的心思。”
烏岩笑而不語,意味深長地抬手拍拍海哥的肩膀。
前方景帝和慶聿懷瑾已經走出十餘丈,這位年富力強的大景天子望著遼闊的天地,悠悠道“近來坊間傳言,朕是在刻意針對常山郡王,根本沒有任何真憑實據,隻是嫉妒他的軍神之名,所以才會巧立罪名陷害他。永平你如何看待這些傳言?”
慶聿懷瑾眉尖微蹙。
其實她今天本不願來皇家獵場,隻是礙於當前局勢,不想被朝中大臣扣上違抗聖意的罪名,進而連累到自己的父親。
外人很難體會她這段時間心中的苦悶。
一方麵天子對慶聿恭的打壓逐漸落於實處,雖說還沒有牽扯到夏山軍和防城軍的主要將領,但是朝中一些原本處在慶聿恭羽翼下的大臣要麼被罷官,要麼被調離中樞,種種跡象表明天子這是在用軟刀子割肉。
另一方麵她從小到大極受天子的寵愛,哪怕是現在這個局勢裡,天子對她依舊視如己出,幾天前的景廉族傳統節日新元節,天子給她的賞賜甚至在諸位皇子之上。
慶聿懷瑾不會被表麵上的榮華富貴蒙住雙眼,她隻是想不明白天子和父親究竟要做什麼。
按照常理而論,既然天子要對慶聿氏動手,就不可能繼續厚待她這個郡主,因為這會讓那些忠於天子的勢力陷入迷茫,很難揣摩清楚聖意,也就會影響到後續的進展。
在慶聿懷瑾看來,天子絕對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人,一旦他下定決心,區區一個永平郡主算什麼阻礙?
回到眼下這個問題,她無論怎麼回答都不妥當。
相信那些傳言,無疑是在腹誹君上,不相信那些傳言,豈不是說明她也認為自己的父親有罪?
良久過後,她很為難地說道“陛下,坊間流言千奇百怪,何須在意?”
景帝微微一笑,順勢問道“那依你之見,朕是不是在刻意針對你的父親?”
這個問題愈發犀利。
慶聿懷瑾稍稍思忖,最終沒有選擇逃避,而是堅定地說道“陛下,家父忠於您忠於大景,絕對不會做出有違臣道的事情,更遑論參與謀害太子殿下。永平雖然見識淺薄,但堅信自己不會看錯,家父乃是實實在在的忠臣,還望陛下明察。”
“你敢於說出這番話,足以證明朕沒有看錯你。”
出於慶聿懷瑾的意料,景帝似乎很欣賞她的表態。
兩人繼續在草地上前行,景帝話鋒一轉道“兀顏術密報,南齊靖州軍蠢蠢欲動,京軍一部已經北上,矛頭對準我朝南京路最南端的邊境線,永平如何看待此事?”
慶聿懷瑾答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景帝笑了笑,目光愈發深邃,緩緩道“自從朕讓你的父親歸府自省,民間人心惶惶,軍中漸起風浪,這些隱形的影響必然會削弱我軍的戰力。現在齊軍來勢洶洶,說不定他們就能勢如破竹,持續攻城略地。”
慶聿懷瑾差一點就沒有忍住。
她想說之所以會造成眼下的局麵,難道不是因為天子急於削弱她父親的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