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景朝,大都。
值守宮門的禁軍望著前方緩步行來的中年男人,不禁悄悄睜大了眼睛。
常山郡王慶聿恭被囚於府中數月之後,終於重見天日,被天子召入宮中。
這段時間實質性的幽禁似乎對慶聿恭沒有太大的影響,他的步伐依舊沉穩,不疾不徐地來到崇德殿,但是一進來他便感覺到一股極其肅然冷峻的氛圍。
抬眼望去,隻見天子高坐龍椅之上,以撒改為代表的實權武勳、以趙思文為首的幾位文臣分列東西兩側,算上慶聿恭自己,這便是大景朝廷的核心權力層。
幾位皇子在側邊肅立,其中唯有一人跪在文武之間的空地上。
慶聿恭心中一動,從背影望去那應該是三皇子烏岩。
皇後共誕下三子,分彆是已故的太子納蘭、烏岩和四皇子海哥。
“罪臣慶聿恭,參見陛下。”
慶聿恭壓下心中的疑惑不解,來到烏岩的側前方,一絲不苟地大禮參拜。
“免禮平身。”
景帝低沉的嗓音響起,繼而道:“太子之死,是朕錯怪了郡王,此事與你無關,今日便當著諸位朝臣的麵,朕要還你清白。”
“陛下聖明,臣感激不儘!”
慶聿恭語調微抖,躬身一禮,心裡猶如古井不波。
他壓根沒有參與那件事,很清楚天子隻不過是借此事做文章。
在他同意慶聿懷瑾和四皇子的婚事後,天子早晚都會還他清白,但從眼下的局麵來看,似乎天子已經找到了謀害太子的真凶?
景帝這時候緩緩站起來,然後邁步走到禦階邊緣,臉上泛起一抹濃重的自嘲,緩緩道:“這段時間以來,朕一直認為是南齊的細作害死了太子,懷疑郡王也隻是想讓幕後真凶放鬆警惕。朕未曾料到,最後查來查去卻查到了天家自身。”
群臣心中難免震驚,不約而同地看向那位跪在地上的三皇子。
景帝的語調依舊平緩,然而烏岩已經抖似篩糠,根本不敢抬頭。
景帝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兀顏術在南邊重創齊軍,一戰打斷了韓忠傑的脊梁骨,這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捷報。在這樣普天同慶的日子裡,朕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烏岩,你來告訴朕,這是為何?”
“父皇……兒臣……”
三皇子烏岩上下牙齒在打架,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看著他這副窩囊樣,景帝不由得語氣轉厲:“怎麼,敢做不敢當?朕的兒子就這種德性?抬起頭來!”
烏岩艱難地抬頭,畏懼地說道:“父皇,兒臣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景帝冷笑一聲,轉頭看向主奏司提領田玨,後者便上前問道:“三殿下,是否認識一個叫翟玄的男子?”
烏岩幾乎下意識地搖頭道:“不認識。”
田玨麵無表情地說道:“此人還有一個真名叫做鬱擎,殿下真不認識?”
聽到這句話,烏岩忽地癱軟在地。
田玨道:“好教殿下知曉,臣費儘千辛萬苦終於抓住這個鬱擎。據他交待,六年前他奉三殿下之名接近太子殿下,因為其人機靈懂事又巧舌如簧,逐漸得到太子殿下的器重。在三殿下的指使下,鬱擎向太子殿下進獻烈酒確山紅,並且成功讓太子殿下愛上這種烈酒。”
此言一出,滿殿重臣無不色變,就連慶聿恭都皺起了眉頭。
烏岩麵露驚懼之色。
田玨輕歎道:“殿下一定會覺得很奇怪,為何這個鬱擎還活著?四年前他在完成你交待的任務之後,原本能拿著你給的金銀改頭換麵逍遙快活,但你顯然不想留下這個隱患。可是你派去的殺手因為貪圖財貨,給了鬱擎一條生路。或許這就是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父皇,兒臣沒有謀害太子殿下啊!”
烏岩知道自己已經陷入絕境,隻能淒厲地喊著。
然而景帝冷漠地看著前方。
田玨又道:“現已查明,太子殿下在昏迷之前飲下的確山紅有殘留的毒藥,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毒藥,能夠在悄無聲息之中吞噬人的生機,但是因為其味道十分特殊,必須要混入烈酒之中才不會被察覺。請陛下放心,太醫署已經將此毒藥存檔,往後不會再有類似的風險。”
景帝對此顯然並不在意,他移動視線停留在烏岩臉上,漠然道:“你想爭權奪利,朕不怪你。朕富有天下疆域萬裡,總有安排你們幾個的餘裕,你想要可以光明正大地爭取,為何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烏岩顫聲道:“父皇,兒臣真的沒有謀害太子殿下。當初兒臣……確實嫉妒他,所以讓鬱擎接近他,進獻烈酒也隻是想讓他染上一些惡習,和鬥雞走狗之類並無區彆,可是兒臣從未指使人在確山紅裡下毒,父皇,兒臣冤枉啊!”
景帝雙眼微眯,一字字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想派人殺死鬱擎?若你沒有那種狠毒的心思,又何必殺人滅口?若非你如此心狠手辣,鬱擎又怎會在被田玨抓到後,將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悉數交待?”
烏岩更加憋屈,帶著哭腔說道:“父皇,兒臣當初給了鬱擎一筆銀子讓他消失,並未讓人去殺他!”
“嗬。”
景帝氣極反笑,寒聲道:“諸位卿家,烏岩謀害太子證據確鑿,該當如何處置?”
殿內一片沉寂。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犯下這種大罪難道還想苟活?
問題在於真凶亦是皇子,誰敢在這個時候建言天子賜死一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