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痕靠坐在龍椅內,微垂著頭靜默不言。
豫親王睨了侄兒一眼,轉眸朝那位帶頭上書的官員望去。
此人官職還不低,正二品吏部尚書,也就是姚華如今的頂頭上司。
“徐尚書,這仗都還沒打起來呢,你怎麼就急著奏請陛下立後了?”
言外之意:你們這是篤定北境會亂,屆時朝廷隻能仰仗鎮北侯府?
徐尚書一噎,朝他拱了拱手,半晌憋出一句話,“立蘇氏女為後,鼓舞鎮北軍的士氣,也是防範於未然。”
說完,他眼角餘光瞥了眼前麵的蘇首輔,見對方巋然不動,眼底倏地劃過一抹暗色。
他已經上了蘇家的賊船,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否則便是粉身碎骨,難以善終。
思及此,他緩緩屈膝跪倒在地,又朝上首的帝王道:
“陛下,老臣這般提議,單純隻是為了應對北境接下來將要麵臨的困境,絕無任何私心,
鎮北侯府嫡女蘇氏,自小熟讀兵書鑽研陣法,在軍中被譽為女諸生,有膽識有才情有魄力,
放眼整個盛京,沒有哪家的閨閣女子能比得上她,立她為後,定能使鎮北軍營上下團結一心,
他日北戎若真的來犯,陛下與皇後一聲令下,鎮北軍定勢如破竹長驅直入,直搗北戎腹地揚我國威。”
老家夥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聽他那口氣,就好像整個南蕭隻剩鎮北軍,再無其他兵馬可用。
魏禦史蹙了蹙眉,一本正經的糾正,“徐尚書此言,請恕老夫不敢苟同,
盛京怎沒有女子比得過蘇氏?長寧郡主樂善好施,慷慨大義,可不比她差。”
徐尚書板起臉,一字一頓道:“魏禦史要不要想想自己究竟在說什麼?
雲氏乃和離之女,她再優秀又如何?難道還能入主中宮,母儀天下不成?”
與他一夥的官員紛紛附和,逮住雲卿嫁過人的事不鬆口。
他們甚至引經據典,搬出了高祖皇帝強娶臣妻的事,將雲氏女徹底踢出了皇後的待選名冊。
“魏禦史執掌禦史台,卻將一個已嫁的婦人拿到台麵上來說,究竟是何居心?”
“對啊,難道就因為雲氏對你叔父嬸母有救命之恩,你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推舉她為後麼?”
“你可彆忘了高祖皇帝的前車之鑒,彆置陛下的一世英名於不顧。”
“……”
魏禦史被眾人口誅筆伐,又好氣又好笑。
向來隻有他彈劾百官的份,今日倒好,他成了那個被百官圍攻的對象。
眼看他們越說越激烈,上首的帝王輕咳一聲,打斷了眾人的聲討。
“首輔,你怎麼看?”
蘇相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手底下大堆官員為他出頭,他自不必親力親為。
“回陛下,鎮北侯府嫡女乃老臣的侄女,老臣不好發表意見,還請您恕罪。”
蕭痕也沒指望他會站出來支持或者反對,問他,不過是走走過場。
見他選擇回避,也不再理會,偏頭朝殿內其他官員看去。
掃視一圈後,將視線落在姚華身上。
“子亭,你有何想法?”
姚華不禁失笑。
陛下這不是將他架在火上烤麼?
提議立蘇女為後的是他頂頭上司,他若支持還好,若反對,自己以後在吏部的日子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