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竟是人魚，作為人類，他願意背叛人魚當然是好事，可對鄔伶久來講，出賣自己的族群後他該怎麼辦呢？一旦被發現，人魚不可能再接受他，人類也不可能拿他當自己人。
隻看這些天網絡上對唐之書身體裡有異獸基因這件事的攻擊謾罵，幾乎要超過對唐庚遙的批判和對皇室男性成員霸占安撫者的反對聲浪，她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異獸與人類是天生的敵人，他們互相敵對太久了，彼此血債累累，根本不可能講和。
小時候看著母親被父親掐死，長大後父親隻想利用他的能力，加上他對宋嶼近乎偏執的依賴，他的成長經曆必然不輕鬆。
宋嶼不忍心利用他。
“好，現在，你要為我做的，就是像之前一樣在人魚族裡，不要被發現。”宋嶼說：“如果有什麼大事，你可以悄悄來跟我說，但不能輕舉妄動，你明白嗎？”
沒有把他直接出賣給人類軍隊，算是宋嶼對他的一點仁慈。
“好，”鄔伶久答應，“姐姐，那你能來多看看我嗎？我們現在是一夥的了。”
“以後每周我都來看你，但如果人魚那邊有事，你不能為了見我而耽誤了，好嗎？”
鄔伶久點頭。
宋嶼心情沉重地離開地底囚室，她挺怕的，怕鄔伶久被人類發現，也怕他的二心被人魚發現，更怕自己對他早已不是敵人那麼簡單。
時間似乎就這麼走著，很長一段時間，異獸越來越多，第四軍區幾次傳出戰力不足的消息。但鄔伶久每周都會來，宋嶼也會抽時間見見他，聽他說說人魚族那邊的事情。
唐之書一直被禁足在白澤宮，宋嶼隻要有假期就往白澤宮跑，一個多月時間硬是一次都沒出去玩，把儘可能多的時間都留在白澤宮。
羅爾公主也來看了唐之書幾次，靈山公主和唐之廉也來過。
民間反對皇室尤其是反對皇室男性匹配者特權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臨淵親王的所作所為徹底激怒了他們。在這個輿論的風口浪尖，唐之廉和穆甜甜定了協議，穆甜甜是家主，唐之廉有次家主一等的權利，但不能阻攔她匹配新的匹配者。
女皇陛下規定以後所有皇子都必須按著這個協定結契，不再允許他們成為女性家主那樣的家主。
協議訂立後，唐庚序第一個帶頭，遵從了協議，把家主的位置讓給了他的王妃，但其餘幾個已婚的親王並沒有任何表示。
雖然如此，但民間的憤怒還是平息了很多，大家對於皇室男性有更多一些的特權並沒有什麼異議。
對此唐之書很高興，他要做的事終於有了著落。
宋嶼還替唐之書去看望了那兩個被他打傷的皇家護衛隊侍衛。其中一個早已完全恢複，回到了皇家護衛隊，而另一個一隻胳膊徹底無法恢複，隻能改用機械手臂替代。
宋嶼賠償給他一筆不菲的錢財，雖然皇家護衛隊成員都是出自貴族，他們自己也有騎士頭銜並不缺錢，但拿到錢後他還是答應在諒解書上簽字。其中一半的原因是為了錢，而另一半是因為他覺得博雅殿下當時失控也是情有可原。
就在學期末考試周前的最後一天，一個下著雪的晚上，女皇陛下親自來看了唐之書。
宋嶼和他一起見了女皇陛下。
“之書，對於殺死唐庚遙這件事，我私下裡可以給你兩個選擇，”白澤宮高大的正廳內，女皇陛下依然高高在上，喜怒都藏在寬大且華麗的衣袍裡，“一個是剝奪親王爵位成為普通人，你現在所有因親王爵位而得到的都將被收回，以後你也不再屬於皇室；另一個是保留親王爵位，成為下等兵去第四軍區，在作為下等兵期間沒有親王待遇，但隻要你能成為列兵以上，就能重新回來。”
宋嶼幾乎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選第一個。”
唐之書戰鬥力不弱，但他厭倦了戰鬥，窮奇的形態他根本控製不了，一旦陷入殺戮很容易失控，作為下等兵去第四軍區，那恐怕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不，”一直沉默的唐之書終於開口，“母親，家主，我想選第二個。”
“不行！乾嘛要去做下等兵？那又苦又累又危險，親王的爵位有那麼重要？”她握著唐之書的手，仿佛這樣就能阻止他，“就算你不是親王，憑借s級的等級做什麼不可以？就算什麼都不做我也可以照顧你一輩子的。”
聽到最後一句，唐之書笑了笑，“家主，您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可為什麼要去做呢？為什麼要去受那些苦？如果你隻是想為前線的戰鬥做點什麼，我可以去，薑晏還巴巴的去不上呢，沙琅也可以去，但是你……”
“家主，請您相信，我有我的原因，請您答應我這一次。”
唐之書的態度很堅決，宋嶼握著他的手，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尊重了他的決定。
“好，明天，我就會宣布結果，到時，你就不能回白澤宮了。”
女皇陛下走後，宋嶼輕輕一拳打在唐之書肩上，“好好的，乾嘛受那個罪。這親王的爵位，就比你的命還重要？”
唐之書不是那種悍匪型的人，他溫文爾雅，又對戰場廝殺有心理陰影，她想不通為什麼他一定要去，但她也沒時間與唐之書彆扭。
唐之書後退了兩步，屈膝跪在宋嶼麵前。
“做什麼？”宋嶼匆匆去扶他。
唐之書隻是搖了搖頭，回避裡宋嶼扶他起來的手，並不介意跪在白澤宮的正廳裡，這裡雖然屏退了仆從，但畢竟不能算是什麼私密場所。
“家主，對不起。”
宋嶼還是不解。
“異獸越逼越緊，眼看大戰在即，第四軍區的消息封鎖越來越嚴密，我猜就連我母親有很多內部消息都無法得知了。”
宋嶼若有所思，“她……她想安排一個皇室成員進第四軍區？”
唐之書點頭，慶幸他家主也很聰明，“殺一個唐庚遙，哪裡有那麼嚴重。母親想在第四軍區安插一個眼線，又不好直接派人去擔任要職，借著這次的事把我送到第四軍區而已。”
“可是一個下等兵，能給她帶來什麼消息？”
“可我也是s級，當年第一軍區的戰神，我想她認為我很快就能擺脫下等兵身份，然後順理成章地留在第四軍區。”
“陛下她要做什麼？”
難道要複辟皇權？這種荒唐的想法在宋嶼腦中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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