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娟搬過來的這幾天,消息瞞不住,確實是有了一些非議。但我以為,咱們過的是自己的日子。過的不好,他們幸災樂禍,過的好了,他們也眼氣。所以對於旁人的眼光與指摘,不可看的過重。如果事事都要看彆人的說法,咱們自己是沒辦法過日子的。
大姨說閒言碎語是殺人的刀,但現在來看,秉昆和鄭娟,包括鄭娟她媽,她弟,都保持的很好,沒有被外麵的流言左右。秉昆還說,他做了事,就不怕彆人說。秉昆已經長大了,成了頂門立戶的男人,有了自己的擔當。
我覺得大姨說的對,兒孫自有兒孫福。
記得喝藥,大姨夫,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盼複。
王言,
七三年三月一日。”
“嘿呀,這小老太太……”周誌剛忍不住的搖頭苦笑,隨即找到信封中毛筆小楷書寫的藥方,大致看了一眼,感慨了一下王言有文化,隨即仔細的將其連同信裝回信封,要過郭誠手中的另一個信封,自其中拿出幾張照片。
正麵的第一張,就是周秉昆跟鄭娟倆人穿著紅外套,靠著頭,周秉昆傻笑,鄭娟緊張,對著鏡頭。周誌剛忽視了傻笑的老兒子,仔細的看著靦腆微笑,露著酒窩的鄭娟,著重的盯著她的肚子看。
半晌之後,方才將這張照片放到最後,看起了第二張,那是李素華坐在凳子上,後邊左右站著周秉昆跟鄭娟。看著老伴兒的笑臉,他也忍不住的漏出了微笑。
第三張,也是最後一張照片,是李素華跟鄭母並排坐著,後邊是王言跟周秉昆,以及鄭娟跟鄭光明一起。看人看麵相,周誌剛看著鄭母還有鄭光明兩個,感覺還是不錯的。
這時,郭誠也看完了老長的一封信,忍不住的問“師父,秉昆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辦啊?”
周誌剛一聲長歎,放下手中的照片“這個小崽子,人家姑娘肚子裡的孩子都五個月了,你說我能怎麼辦?那姑娘也是個不錯的,人家考慮到名聲的問題,都要沒名分的生下孩子自己養,我們老周家怎麼能做這種事兒呢?那到時候要是傳出去,我們周家還怎麼做人?
之前周蓉那一次,就夠人說的了,現在秉昆這又來一回,彆人還不定怎麼說呢。相比起來,現在這樣是最好的了。小言寫信勸我,說咱是過自己的日子,對旁人的眼光不可看的太重。但是怎麼能不想啊。周蓉的事,雖然我沒回家,但是也能知道他們怎麼說,現在秉昆也不讓我省心。
這可好,總共三個孩子,兩個有問題。都說子不教父之過,這街坊四鄰隻會說我周誌剛這個做爹的教子、教女無方啊。”
“我覺得王言說的對,過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強。師父,你也看開點,那周蓉找了個詩人,還名聲不小,秉昆現在也找了個過日子的好女人,彆管過程啥樣,結果就是您老要當爺爺了。再說了,大哥周秉義不是在兵團挺好的嘛,是做辦公室的。孩子麼,哪能都讓父母省心呐。我是你徒弟,這幾年不也沒少讓你操心?現在你們家三個兒女都成家了,以後周家開枝散葉,人丁興旺,那多好啊。”
周誌剛哼了一聲,收拾著信件照片“得了,你也不會安慰人。這兒女都大了,我這當爹的管不了了啊。折騰吧,隨他們去吧。呐,這是小言給開的藥,說是男女老少都能喝,你去藥店照著方子抓一些,回頭咱爺倆試試。”
郭誠接過寫滿了字的藥方“師父,你不給家裡回信啊。那信上老大個‘盼複’,師娘、秉昆他們都等你消息呢。”
“你師娘說了,有意見保留,有氣自己消化。那我不得消化消化啊?現在心裡亂的很,等一陣兒再說吧。讓他們氣我,我啊,也讓他們著著急。”
看著周誌剛拿著帽子走遠的背影,郭誠搖了搖頭,他知道,師父這是內心矛盾著呢。
周秉昆不聲不響的,懷孕都五個月了才說,而且那個鄭娟之前還跟過彆的男人。儘管沒領證吧,但之前怎麼也有過事實同居,那說去能好聽麼。而且鄭娟的家庭條件不好,需要老周家貼補的地方不少。要是沒有懷孕五個月的事,他敢保證,今天自己的好師父就能出發回老家。
現在這是不得不認了,結果還是好的。郭誠笑嗬嗬的看了看手中的藥方,感慨了一句寫的真好看,隨即轉身離開……
“這是這個月的錢。”
又是一個月的周六,光字片衛生所外不遠的一處角落,水自流抽著煙,將一個信封交到了一邊蹲著的,身著白大褂,叼著煙的王言手中。
見他看也不看的放到兜裡,水自流說道“你現在是吉春有名的神醫,不知道我的腿有沒有的治?”
“你心挺大呀。”王言瞥了他一眼“我不把你另一條腿打折就不錯了,還讓我給你治?”
“醫者仁心嘛。”
“這話沒錯,但還有十不治呢知道不?”說話間,王言伸手抓著他瘸了的右腿,摸索了片刻“你這腿得到醫院看骨科,但希望不大,瘸著吧。”
水自流也沒在意,問道“鄭娟和秉昆他們兩個怎麼樣?挺好的吧?”
“挺好的,不用你們操心,顧好你自己吧。”彈開手裡的煙頭,王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離開。
其實正常來講,到了現在這個份上,他不該再讓水自流過來到衛生所這裡送錢的。畢竟水自流以後會被抓的麼,雖然水自流跟駱士賓兩個不敢把他連上,但是作為吉春有名的人物,這衛生所又人多眼雜,難免有人會說什麼他認識他們,有些風險。
但他一點兒不擔心,這是他身為打出了名氣的正處於上升期的老中醫的自信。因為革委會主任老娘的偏癱,就是他治好的。這家夥還好,不是那種狠狠打擊的,要不也會出手。
現在已是春回大地的四月,經過兩個月的時間,已經有些大病被他治好了。傳說嗎,總是說的很神,估計在遠一些地方,他名聲傳揚的邊界,那裡的人們會將他說的連癌症、傻子、精神病都能治。現在衛生所排隊問診的,基本都是聽說了他的名聲,為著‘萬一這個能行呢’的希望過來的疑難雜症患者。
畢竟如果能治的話,早都治好了,何必拖到今日呢。當然,也有不少開刀手術做不起,拖到等死,到處求醫的。
因為他突然的醫術大進,導致突然的問診人數增多,小小的光子片衛生所承受不住。李衛國打報告上去,希望將他調到市裡的醫院,上級部門在調查清楚後毫不猶豫的批準。畢竟他的醫術是毋庸置疑的,那是真能治大病,對於醫院的名氣提升是顯而易見的。沒有人會傻到,為難一個醫術如此之高的人,還是年輕人。下周一,他就會到吉春市第一人民醫院工作。
對於調往市裡的安排,王言當然不會拒絕。畢竟他又不能自己開診所,服從組織調配是唯一的選擇。
水自流來的時候,已是四點多,又治了幾個等著的病人,五點多,王言收拾東西,跟人打著招呼離開衛生所,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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