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我幫夏潔請個假。”
來到所裡,王言就去找了王守一到後院抽煙。
王守一皺眉問道:“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啊?”
王言笑嗬嗬的點頭:“是有點兒不舒服,不過沒什麼大事兒,休息兩天就好了。”
“那沒事兒,你讓她在家呆兩天吧,好好……嗯?”說著說著,王守一便反應過來,瞪著眼睛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
“要不說所長是老警察呢,就是敏銳。不過你放心,我肯定不能辜負夏潔,等結婚的時候就找您老過去主持。”
“你這個臭小子啊,下手真快。我跟你說,夏潔可不容易,早早沒了爸,跟著她媽一起生活,她那個媽什麼樣你也清楚。你對夏潔可得好好的,我們可全都是夏潔的娘家人,你小子要是敢欺負她,我第一個不答應。”
王言還能說什麼呢,當然隻有點頭應是,又數落兩句,王守一交代了一下年輕人要節製,便沒再過多囉嗦。
照常的泡了茶,戴好執法記錄儀,腰間扣好八件套,王言帶著楊樹出去執勤。他是不願意坐班的,這也正好,因為總有不願意出去執勤的。
值班的時候王言就要出警了,並且接警的後續也全都歸他處理,一直到結案。不管是調解,還是處罰,全部都是有責任的,後期萬一出個什麼事兒,就要他負責到底。
沒警的時候,他會在外麵到處晃悠,發現了涉嫌吸啊毒人員就上去查個身份證什麼的,他這人形警犬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在外麵晃悠一天,總能找到兩三個的吸啊毒人員。回頭拉個名單,月底統一交給劉隊,繼續發揮著‘光明區分局禁毒大隊好朋友’的作用。
十點多,正當王言在八裡河cbd的廣場上,抱膀站著發揮作用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教導員打來的,也是今天的第一個警情。
“教導員?”
“八中有家長報警,說孩子受到了校園霸淩,學校不作為,這種事兒可不好處理啊,你千萬千萬注意影響。所長的意思是你先去看看,能調解儘量調解一下,實在不行再抓人。”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了解情況。”
王言掛斷電話搖了搖頭,很顯然,這是八裡河派出所出了能人,正好他又值班,出了這種事兒直接往他身上甩就完了。反正他王某人肩膀寬,膽子大,啥也不怕。
但也確實是,因為校園霸淩是影響十分惡劣的社會事件,第一波沒控製住,家長要是實在憤怒的話,第二波就能乾上熱搜,那時候不管是教育,還是公安,全都是一腦門子包。
“走了,楊樹,出警了。”
認真觀察行人的楊樹轉過頭來,下意識的問道:“什麼案情?”
“校園霸淩。”
當即,二人上車出發,向著八中過去。
八中,全稱是‘平安市第八初級中學’,原名是‘八裡河第一中學’,顧名思義,八裡河的孩子上的中學。八裡河轄區內有一所高中,兩所初中,還有一個在建的平安師範大學的附中,以及一個職高。教學質量的話,肯定跟平安的學校沒法比,但是也算不錯了,要不然新城奧府那些人買房的高房價可就冤枉了。
很快到了八中的門口,將車停在路邊,王言和楊樹分彆打開了自己的執法記錄儀,徑直向著校門走去。
在這裡,早都有個學校的男老師等在這裡,挺年輕的。
“我是教導處的張成雲,您是王警官吧?之前在網上看過您,真厲害,沒想到今天是您出警的。這邊請,他們在學校的會議室呢,都要打起來了,快點兒吧。”
張成雲快步頭前帶路,腳步匆忙。
“張老師,你了解情況嗎?跟我大致說一說。”王言也是大步流星的跟著。
“就是我們三年六班的四個學生,把另一個班裡的學生給打了,還往那個學生身上撒尿,甚至還拍視頻發給其他同學。被打的那個學生今天說什麼都不來上學,家長一問,知道了事情原委,還看到了視頻,這不是就帶著孩子來學校要說法了嗎。”
王言沒再問更多的事兒,比如這個張老師的個人看法什麼的。就這麼一路到了學校辦公樓的會議室內,王言自然是進到了裡麵,而楊樹則是找著位置,儘量讓執法記錄儀掃到在場的每一個人。
會議室裡的陣仗很大,校長、書記、副校長、教導處主任、當事班級的班主任,遭霸淩的學生及其父母,霸淩彆人的孩子及其家長,二十來人在現場,吵的厲害。
隨著王言推門進去,室內霎時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王言根本不給彆人說話的機會,直接擺手發言:“我是八裡河派出所民警,我叫王言。誰報的警?”
坐在最外麵的一對夫妻站起身說話,男人微胖,女人很瘦,他們穿著打扮都挺普通,看不出有錢的跡象。四十多歲的年紀,便已能看出滄桑,從事的應該都是尋常體力活的工作。他們身後站著的,低著頭看腳尖的孩子,胖乎乎的,穿著打扮同樣一般,王言發現了他的淚水……
“王警官,是我們報的警,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王警官。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他們把我們家孩子打了還往他身上……”
一個胖胖的燙著頭發,看起來就有幾分刻薄的女人扯著嗓子打斷了他們的話:“你過分了啊,都是孩子,打打鬨鬨不是很正常嗎?是,我們家孩子比較淘氣……”
不等孩子父母怒噴,王言便猛然轉過了頭去,喝道:“讓你說話了嗎?”
“你什麼態度啊?你警號多少?我要投訴你。”
王言更乾脆,直接把胸口的警號撕下來拍到了桌子上:“來,看清楚了,照著念會不會?打吧,現在就投訴。”
他這一動作,倒是讓那個胖女人蒙住了,旁邊的一個同樣不瘦的男人趕緊的陪著笑臉開口:“不好意思啊,警察同誌,我媳婦心直口快,您可千萬彆跟她一般見識。”
王言掃了一圈這幫霸淩彆人孩子的家長,又看了眼後邊鬆鬆垮垮站成一排,雖然低著頭,但很是無所謂的幾個打人的孩子。這些人的打扮就好了很多,孩子身上穿的也都是幾百塊的衣服,都是相對富裕的人家。不是小老板,就是公務員什麼的,有幾分倚仗。
把警號又向前推了一下:“使勁記,記好了,我怕你投訴找不著人。”
學校的校長說道:“王警官,我是廖林剛,咱們八中的校長,他們都是心急孩子,就彆跟她一般見識了。”
廖校長是個四十來歲的禿頂男人,戴著黑框眼鏡,穿著白襯衫,一腦門子汗。眼見王言有了偏向,趕緊著打圓場。
瞥了這老小子一眼,王言沒有發作,收回了警號掛好,看向受害者父母:“繼續說。”
“王警官,這幾個小畜生合夥打我兒子,還往他身上撒尿,還逼著他喝尿,他們還錄了視頻發到了網上。我兒子昨天回家臉都被扇腫了,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你看看呐,王警官,你看看,他們是人嗎?還有這個,是這幾個小畜生發的視頻。王警官,你說說,我兒子以後怎麼見人?”
許是也察覺到了王言的偏向,男人大聲的說話,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眼睛也紅了。一個扛著家庭重擔的父親,壓不垮脊梁的父親,站在他胖兒子的麵前,憤怒的控訴著。
他的憤怒很複雜,對自己,對兒子,對霸淩他兒子的那些小畜生及其家長,當然還有對學校在做的這些領導、教師,畢竟如果學校有力度,也沒有王言過來主持公道的事兒……
瞪住了因為被罵‘小畜生’,想要發作的家長們,王言看著已經被男人脫了上衣的胖小子身上的傷。王言上前摸了幾下,問著胖小子疼不疼。
小胖子也不說話,更不抬頭,隻是悶聲的‘嗯’著……
“肋骨可能有斷裂,臟腑可能受到了一些創傷,沒帶他去醫院檢查檢查?”王言看著小胖子的父母。
女人哎呀一聲:“光想著要說法了,問他啥他都不說,就硬挺著呢。不嚴重吧?王警官?”
“那個王警官,我得說一句啊,你不能偏向他們呐。警察就得公平公正,你要是這樣的話,我肯定要向你的上級領導反映的,我還是認識兩個人的。”
王言轉回頭看著他:“執法記錄儀全程錄音錄像,我為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負責。來,你對著執法記錄儀跟我說說,你認識的兩個人是誰。”
這人不說話了,臉色很難看,很不高興。
沒再搭理他,王言吩咐楊樹:“打120,另外給所長打電話,讓法醫跟著一起過去驗傷。孩子媽跟著一起去醫院吧,錢先自己墊上,所有的票據都留好。”
交代了一句,讓胖小子穿好衣服,王言扯了一張凳子坐在那裡,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霸淩的全過程。又問了一遍被霸淩的孩子及其家長叫什麼名字,霸淩胖小子的四個人叫什麼名字。
王言看著一眾學校的人:“誰是班主任?”
“我是。”坐在最裡麵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出聲說話。
“昨天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這女人連連搖頭,說的毫不猶豫:“我不知道,誰也沒跟我說,我也沒發現異常情況。”
“你是否曾經收過這些家長送的東西?”
“沒有,絕對沒有。警察同誌,你不會懷疑我偏袒他們吧?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是警察也不能含血噴人。還質疑我收受好處?我一定會投訴你。”女人說的義憤填膺。
“我等你。”王言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轉過頭看著胖小子的父母,“陳寶成,劉娟,你們是什麼訴求?想要怎麼樣?”
陳寶成說道:“他們要賠償我兒子的醫藥費、精神損失費,這幾個孩子還有他們的家長要公開道歉,拍攝道歉視頻傳到網上,學校要把他們幾個全都開除。”
這下他夠克製了,也不稱呼小畜生了。
王言點了點頭,又一次的止住那些打人孩子的家長的屁話,看著一邊坐著的學校的人:“廖校長,學校這邊是什麼解決辦法?不要跟我說再研究研究打官腔,學校黨委都在這了,現在你得給我一個表態,一個確切的表態。”
“王警官,你還是年輕啊,你這是在為難我們,都是有程序的,我們回頭肯定要開個會,仔細的商討出一個解決辦法,給雙方一個交代。所以我現在還真就沒辦法給你表態,不過我可以明確的說,我們是希望雙方能夠達成和解的。都是孩子,都有大好的前途,王警官,你也是年輕人,得給年輕人改正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