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劉峰說麼,坐了兩天兩夜的車,那車上什麼味沒有啊,抽煙的,臭腳丫子的。可能她汗腺比較發達,出汗也多,剛才下那麼大的雨還挨澆了,這不是就餿了麼。看你這點兒覺悟,就這麼點兒事還得笑話笑話人家新來的小同誌?”
王言當時就給何小萍麵診了,沒什麼大問題。汗腺發達是一方麵,也是因為營養不足有些虛。
這是正常的,畢竟當今的物質條件就不豐富,大半中國人還餓肚子呢。何小萍在家又不受待見,本來條件就一般,能有飯吃就不錯了。
但要真說起來,她母親和繼父待她肯定是沒有那麼刻薄的。至少平安的長大了,還混進了京城的藝術團。說不好聽的,餓肚子舞都跳不來。畢竟這是體力活,再有天賦,再講藝術,伸胳膊蹬腿的也得消耗體力。他們家要真是那麼苛待,她跳不出來的。
確實有些味道,但其實也不至於難聞到那種程度,就是稍有那麼些汗濕的酸臭罷了。比起健身房的更衣室,舞蹈生的舞鞋還是遠遠不如的。
其他人即便不比何小萍更酸臭,其實也沒好多少。若真的那麼臭,那麼難聞,何小萍在那寢室也住不下去。也就是拿這個事兒做筏,排擠她罷了。就好像學校的校園霸淩,校霸看誰不爽就打誰、罵誰,是一個道理。就算何小萍是香的,也要成臭的。
郝淑雯自然是有脾氣的,雖然她確實是笑話何小萍,但是王言怎麼能這麼說她呢,她當然不高興。
“你這人忒沒意思,說話怎麼上綱上線的,怎麼,餿了還不讓說啊?”郝淑雯大眼睛瞪著王言。
“是你沒意思,伱得向劉峰同誌學習。雖說咱們文工團不是作戰單位,但大家到底是戰友,這小同誌的家庭條件一看就不好,不抵你們這樣的,年紀又小,還要強。你不幫助就算了,還笑話人家,這像話嗎?”
“不是,誰們這樣的?這樣的怎麼了?”
王言偏頭看著不高興的郝淑雯,微微一笑:“就像現在這樣。”
“你……”
郝淑雯剛要說話,那邊轉圈倒騰腿的何小萍哐當一下就倒在了劉峰麵前。
“哎呦,沒事兒吧?”分隊長蘇蕙蘭趕緊的過去,“王言,你來看看。”
“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坐車累著了,沒休息好,我估計她血糖可能還有些低。睡兩個好覺,吃幾頓飽飯,補充補充營養就好了。”
王言動都沒動,笑著解釋。
“沒什麼大事兒,我還能翻跟頭呢。”何小萍撐起來接著話。
“逞什麼強啊。”蘇蕙蘭搖頭,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何小萍的腦袋,“剛才你的基本功我看了,不錯,沒退步。給你放兩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何小萍趕忙說道:“不用,分隊長,我沒問題的。”
“讓你休息就休息,放心,什麼都不影響,津貼也照樣發放。你休息好了,才能把舞跳好,才能完成我們文工團的工作。”
劉峰十分貼心的說出了何小萍的擔憂,文工團的待遇還是相當不錯的。
事實上目前來講,軍隊之中的待遇最好,也最安全。文工團的待遇,在軍隊之中也是上上,當然對於郝淑雯等人來講,他們也不是為了什麼待遇,而是為了安全。畢竟如果不來軍中,他們就要下鄉的。他們的父輩又多是軍中的關係,這幫人手裡還有點兒活,這才到了文工團。
當然就算他們手裡沒活,多數人其實也是文職,而不是去到一線部隊。但也確實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去的一線部隊,那是有種的,在之後的戰爭中,死了許多,真的保家衛國。再同文工團的這幫人一比,高下立判。
而劉峰並不是一個木訥的人,要不然他也想不到何小萍的顧慮,很多時候說話也不會那麼自然。隻是他善良,他是個好人,他不在意一些並不為難的付出。
聽見劉峰的話,蘇蕙蘭也抓到了其中的要點,了然的點頭,隨即招呼一邊的蕭穗子,說道:“蕭穗子,你帶小萍去後勤處領一下被褥什麼的。”
“是,分隊長。”蕭穗子應聲。
何小萍低著頭,給郝淑雯說了聲謝謝,穿上衣服亦步亦趨的跟著蕭穗子離開。她剛才是看到了郝淑雯的舉動的,但她又能說什麼呢。
分隊長解散了隊伍,讓大家休息休息,自行排練,便離開這裡。場中隻剩下一幫俊俏的姑娘,以及一幫子樂隊的選手。都是年輕人,大家活動圈都一樣,這一解散,便各自三五一夥,男男女女的說笑起來。
也是因為都是年輕人,多數都沒對象,活動圈都一樣,接觸不到許多。所以自然的,他們的心儀目標都在這裡,互相吸引著。
其中林丁丁的最受歡迎,好幾個男人圍著。林丁丁是正經的茶,正經的釣魚大師。她可以很公平的給其他的男同誌,我對你有幾分好感的錯覺。
尤其林丁丁自身也不差,能唱能跳,長的漂亮。這對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來說,自然是致命的。
王言注意到,劉峰看過去的眼神中,有著那麼幾分不高興。對林丁丁的喜歡,自然不是一天養成的。
後來劉峰擁抱林丁丁,可能是有些著急了。因為他當時在給將要結婚的馬超群做沙發,他自己的歲數也不小了,自然也有著成家的想法。又趕上了隻有林丁丁他們兩個人,趁機也就說了。上去抱一下林丁丁,也是興致所至嘛。
按照郝淑雯的話說,吳乾事、張醫生也抱了她,那這事兒就不是秘密。就這麼些人,不可能真的保密完全,旁人不知,劉峰大抵也是知道的。隻不過恰好被人撞到了,林丁丁又急於撇清乾係,也就成功的給劉峰送走了。
看著劉峰大聲的招呼人們,分發帶著家書,還有順路帶回來的一些吃用,王言也沒多留,雙手插兜,晃晃悠悠的向外走去。
“王言,你彆走,你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哪樣了。”郝淑雯不死心,拉著王言的胳膊,不高興的追著質問。
“彆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你看看同誌們都是什麼眼光?”
聽見王言如此說,郝淑雯看了一圈,確實都盯著他們呢。她趕緊著鬆開了手,但是也沒有放過王言的打算,丟下一句‘有什麼好看的’後,跟在王言身後一起走了出去。
“王言,你站住,今天你必須給我說清楚。”
“你的底氣來自於你的父親,功勞是你父親的,不是你的。不要把你父親的功勞歸到你身上,那跟你沒什麼關係。當然對功臣子女的優待,也是應當的,但你不能把這當成理所當然。看不起何小萍,你以為你是憑什麼看不起的?我說的你們都是這樣的,我說的夠清楚了麼?”
“我就是開個玩笑,何小萍都沒說什麼,你至於嗎?再說這跟我爸有什麼關係?能不能彆這麼上綱上線。你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這麼點兒事就給人家出頭?”
“我說句公道話罷了,這就是看上了?一會兒你就聽到彆人說你跟我有事兒了,他們也會說你看上我了。”王言搖了搖頭,“你自有你的道理,還能聽我說的?行了,彆跟著了,要不然呐,還真說不清了。”
“哼,我還不願意搭理你呢,瞎眼了才看上你這樣的。”郝淑雯狠狠的剜了一眼,轉身就走。
她也是京城的,很驕縱的一個人,有幾分所謂颯蜜的意思,馮褲子愛這套,最後跟陳燦走到了一起。最高光的時刻,大抵就是在後來,在海南,劉峰去城管那邊要他的三輪車,挨了頓揍,讓郝淑雯看到了,來了一句‘草泥嘛的’。然後給劉峰掏了錢,取回了三輪車,調笑了一頓劉峰,就沒然後了。
王言微微一笑,繼續走自己的路。
自從得到活爹眷顧,經曆多了以後,他便愈發少的去跟旁人講道理。因為道理其實講不通的,大多數人們對於自己的認識是非常固執的,自信自己的道理,旁人說的再多,對方也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會聽進去。
日常生活中能夠看到很多情況,兩個陌生的人吵架,都是說著自己的道理,都是比著誰的嗓門大。典型的如同開車,變道被撞,前車是會怪後車不給自己讓路的,甚至很有理。那就是他們的道理,什麼對他們有利,他們的道理就是什麼。
妄圖讓他們認識到錯誤,明白普世的公信的‘道理’,是絕然不能的。
當然這個道理沒得活爹眷顧的時候他就知道,隻不過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人家大聲,他也會大聲,他總難免想要對方明白是非,但他從來沒說通過。
後來王言也講道理,但他已經不是讓對方明白道理,而是讓對方不敢做什麼。換個說法就是威懾,就是恫嚇。不聽人話,那就狠狠的收拾,他的道理果然行的通了,聽他道理的人果然試圖去明白道理了。
像郝淑雯這樣的選手也是一樣的,她的性格、認知都已經養成了,有自己的認識,哪裡會聽王言的屁話。儘管她也承認王言說的有道理,但她不會承認自己的驕縱。她會認為,她就是這樣的性格,跟她的父母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