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一時糊塗,行了錯事。通判肯給下官改過的機會,下官又哪裡會在意些許銀錢呢。”
“那這一次的三家……”
“通判安心,此三家大戶人神共憤,而今為通判所擒,必有苦主求告。屆時通判領導,下官實行,必讓他三家為過往所行之事,付出代價。”
王言又是點了點頭,笑問道:“你來此地不足兩年,可有翻案補過之心?”
“這……”周司理的臉色很難看,但還是要維持著笑容。
因為他不敢翻案,若隻一家兩家沒什麼關係,但是那許多的豪門大戶,到他這裡的案子太多了,他翻不起,這是真要死人的。
“周司理方才也講了,本官不會在杭州久留。再換一個司理參軍過來,免不了又是一番爭鬥,實在浪費時間。本官也不與你為難,以後再有大戶犯案,你要秉公執法。本官與你明言,你不辦他們,那本官就要辦你了。這一點,周司理要有數。”
如此直白的話語,聽的周司理嘴角直抽,真是一點官麵風度都不講。但他也隻得躬身聽訓:“下官遵命,必不負通判所望。”…。。
王言喝了一口茶水,起身向外走去:“這三家要辦實了,家產、田地全都奪了,十二歲以上皆流徙西夏邊境,女人再行官配,其餘人等照成例處置。”
“那轉運司使那邊,還有宮裡邊……”
“何以讓你辦實?把罪責坐死,不止常平倉之事,其餘罪責一樣要徹查,做好文書,本官要上本參他們。你辦好了分內事,本官自然與你推薦,可明白了?”
“是,保證一個都不放過。”
王言終於滿意的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交代了一下讓他清理一遍上下其手的小吏,便離開了這裡。
如果是扯大旗武裝造反,周司理這樣的人是活不過三頁的,早都讓戰兵給砍了頭當球踢了。但現在道路不一樣,雖然殊途同歸,過程中總是要靈活變通的。
事實上縱然弄死了周司理,再來一個司理參軍大概率也不是清白的。在當下的社會背景之中,當官的其實並不為百姓考慮。縱是有著各種清名,考慮更多的還是治下的穩定。變法的臣子,是給皇家變法,維護是王朝的江山,卻是沒有多少人是真的奔著給百姓過好日子去的。
另一方麵來講,變法的本質,其實也是社會環境到了一定程度,人民與統治階級的矛盾到了無法調和的程度,不得不變,不變就是天下皆反。至於具體到變法事項,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畢竟下邊執行的官吏,可不慣著那麼多,該撈銀子、欺壓良善,還是一樣的。
在這樣的共同認識之下,‘牧民’的說法也就不奇怪了。那麼在一些時候,委屈一下苦主,也便不是什麼大事……
所以刀子沒在手裡握著,不能強硬的砍死冒出頭的害蟲。那麼規矩就不能太死,要求就不能太嚴,不然是沒有人追隨的。執行懷柔的政策,是必要的。
好像現在,放過了該殺的周司理,以後這個周司理就得給他辦事兒了。處理其他大戶之時,周司理背鍋。處理不合格的吏員,一樣是周司理背鍋,他們都隻會記恨周司理。
到時候跟大戶談判的權力,就到了他這個通判手裡,捏扁搓圓都由他擺布。
而等到周司理任滿,王言再行使通判職權,給這周司理一個大大的好評,銓選官員之時,周司理就會再上一步。做到彆州簽判,未必不能。那時候,周司理還是要聽他王通判的命令。
二五仔是混不下去的,周司理已經背叛了一次,那麼他背叛第二次的成本就攀升了起來。他再一次背叛,官場上的山頭可就容不下他了,仕途基本上到頭了。可他才三十多歲,還有進步空間呢。
所以這個周司理但凡想好,以後不論走到哪裡,身在何方,最好就是向王言靠攏。
現在王言先前的困局已經解決,他已經成了手握權力的通判。哪怕範仲淹沒有給他分派工作,他也可以掌控本州司法係統,掌控刑斷獄訟之事,這已經是相當大的權力。…。。
但是王言當然不僅滿足於此……
範仲淹疲憊的揉了揉腦袋:“事情如何了?”
“周司理在辦,常平倉相關的官吏,以及那三家糧商,一個都跑不了。”
範仲淹挑了下眉:“那周司理?”
王言笑道:“他來說情了……學生不過是說了些傳言,再把他往常平倉之事上牽扯,另外學生查賬找到了他貪汙翻修刑獄的款項,隻幾句就承受不住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