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正所謂錢塘自古繁華,那麼當王言執政三年以後,就是更加繁華,讓錢塘的繁華突破了新的高度。
這是十分必要的事,是王言有意為之。杭州九縣,若都均衡發展,那便是平庸,而且也不利於統治。錢塘作為一州治所,投入的資源是最多的。
另一方麵,必要把錢塘發展成為經濟中心,讓其餘幾縣的大戶,埋頭往錢塘跑。在地方縣城,隻能買到普通的生活必需品,以及稍稍高一些的商品,但是說到高端,必要在錢塘。如此集大商人於一城一地,加劇競爭,提高商業活力,也進行產業集群的建設。
這是讓錢塘更加繁榮的必要性。不僅吸收本州的大戶、人才聚集,更鯨吞周邊州縣。在古代,想要一州之力供養一個大城,那是不成的,必要吸收周邊地區的養分才好……
錢塘城外,是一幅熱鬨的眾生相。
有暖春成群出遊的士子,有結伴遊玩的大戶之家的娘子,有自四方而來運送貨物的商隊,有穿著破爛但是牽著乾淨孩子的糙漢。有乘著馬車的貴人,有疾步行走的官吏。在周圍,還有兩兩一組,身披輕甲,手撫腰刀的捕快,他們一雙眼睛不斷的在人群中巡視,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而在左近不遠處,還有新營建的集市。人們在其中叫賣,在其中遊逛,很是熱鬨。
在這熙攘的人潮中,有兩輛馬車,一輛加了車廂乘人,一輛扇了油布拉貨。周遭跟著幾個衣著寒酸的仆從,趕車的壯漢,坐車的老嬤嬤,跟車走著的小丫頭。
在隊伍之前,是一穿著樸素的男子,他濃眉大眼方正臉,膚色偏黑,身型乾瘦。他背著手,慢悠悠的隨著人流入城。
在城門處,分成了兩個隊伍。一隊是百姓,另一隊也是百姓。
不過顯然是分了階級的,一邊都是有馬車的隊伍,另一邊則是普通的入城的百姓,有的挑著貨物,有的背著包袱之類的。
檢查的過程也不一樣,那邊挑擔子一看就是進城售賣的百姓,守門的小吏、兵丁隻是簡單的翻一翻,若是什麼小小的果子,還會順手拿一個嘗嘗,嘻嘻哈哈的就讓人進去了。背著包袱的,則是要打開看一眼,如此才會放行。餘下的人,則是問都不問。
到了有馬車的這一邊就不同了,有的人帶著通行的牌子,大致的翻看一下就放人。有的人是必要下來檢查的,裡裡外外都要翻檢一遍才行。
這人的隊伍,不出意外的受到了嚴格的檢查。車裡的老婆孩子都被叫下了馬車,後邊裝著東西的馬車也被掀開了布,仔細的搜檢。
小吏看著兵丁在那仔細檢查,笑嗬嗬的問道“如此許多家當,可是遷居錢塘?”
“正是。”那黑臉乾瘦之人含笑點頭,隨即問道,“卻不知為何我等盤查甚嚴,旁人卻是直入城中?”
“通判與城中車馬登記造冊,那些人都是手持通行文書之家,長居錢塘,人麵頗熟,故而輕易放行。這位郎君一見便是初來此地,必要詳查一番,再發予文書,近日到衙門登記造冊,領了文書才可暢行無阻。”
“聽聞王通判曾遭本地大戶集兵圍殺,莫非是怕有歹人夾帶禁品,入城行暗殺之事?”
“嗬……”這小吏一聲嗤笑,搖頭說道,“我家通判文武雙全,當日數百圍殺賊子當前,麵不改色,直入賊陣,無人敢動,又豈會怕甚麼暗殺。郎君早晚要知緣由,我便說與你聽。城中車馬出入,無關貨運騎乘,登記造冊便要花錢。通判名其曰養路費。車馬行路修補,馬糞處置,街巷灑掃之用,皆由此來。”
“哦?那清潔費又如何?”
小吏不答,笑眯眯的看著他“郎君話有些多了,還請出示戶貼登記留案。”
這人擺了擺手,後邊的老仆便上前一步,從挎著的小包裡掏出了文書敬上“此乃我家主人告身、調令,郎君可要仔細查驗才是。”
小吏愣了一下,隨即打開了告身,看過了調令,又看了看麵前的黑瘦之人。這時候的戶口登記,都是要寫明人的長相的,不是隨便糊弄,而是要把人的長相特點寫出來,讓人一眼就能對的上。當官的告身文書,也是一樣,這是最基本的。
看過了一遍,小吏沒有慌張,因為他又沒說什麼過分的話,這樣大的人物也不會跟他計較。畢竟像自家通判那樣,能夠記住他名字的,還會買了燒雞,跟他們坐在城門口吃吃喝喝的人,可是沒有的……
他拱了拱手,正經的行禮“見過知州,住所、官廨之事,通判早已讓人安排妥當,小人這便帶知州過去。”
說罷,他讓檢查的兵丁停了手,又派人去書院告訴王言新知州上任了。
在衙門裡,傻子是呆不住的。必要機靈,懂事兒,看人眼色,會說話,更要能辦好事情。否則這個體麵的、高福利的、有權力的工作,他們是保不住的……
這麵黑乾瘦之人,自然便是接替王言工作的王安石。
他好奇的問道“王通判是在書院講學?”
“正是,聽聞通判的學問又有精進,近日卻是去的頻了。”
王安石點了點頭,便隨著小吏一同進了城,去到給他安排的房子。一路上看什麼都稀奇,不斷的跟小吏打問著情況。
小吏也懂事兒,後來不用王安石再問,他自己便念叨起來。從街道說到翻新施工的過程,從路邊的店鋪,說到近幾年杭州的商業發展,不時的還要提一嘴現在的大戶是誰家,都有什麼產業之類的,說的清楚明白。
這讓王安石很是奇怪,不禁問道“你緣何如此清楚州中事務?”
“乃是通判專門在衙門裡開了印刷作坊,每半月便刊一期邸報,讓我等小吏也知州事,更明白我杭州發展如何。”
“哦?竟有此事?細細道來。”
王安石對杭州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變法之心並非是忽然而起,定是對於國家、社會都有了一定的認識,發現了一些必要改正的問題,由此展開了一些思考,這才有了變法改革之意,王安石就是如此,他早已經在思考這些問題,也深度研究了範仲淹變法的失敗。
也是在他研究的過程中,一代逼王橫空出世,先拜歐陽修為師,以書法名揚天下,後於州試之時四句立道,而後於京中出版了‘王言說’,再後高中狀元,通判杭州。
王安石學問自也極深,也看過王言出的書,明白了王言的一些想法。當時便想與王言聯絡一二,不過沒有機會。再後來,他聽到王言的事,就是常平倉。
王言借著常平倉發難,擴大打擊麵,行奪權之事,這是明眼人都看出來的。隻不過是太猛了些,太快了些,以致於人們都沒反應過來。再後來,就是天下皆驚的清潔費之事。王言上書趙禎,清丈天下田畝,清查人口,加征商稅。而後便是天下之間,隻有杭州一地,實現了清潔費之事。
再後來,便是轟轟烈烈的清丈田畝之事了。
統治階級的人,都明白王言跟範仲淹兩人在杭州搞事情,明晃晃的又掀起了變法**。甚至不少人還知道,杭州之事完全是由王言主動的,範仲淹的貢獻在於不阻攔。
天下人關注到的,還是王言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加商稅、清田畝、查戶口的事情,關鍵這種事兒還乾成了,杭州大戶都被王言折騰廢了。抓人的時候殺一批,去西北的路上死一批,到了地方再死一批,又牽連了許多官員,還捅出了軍方倒賣武備之事。
但是卻沒有人關注王言到底是如何治理杭州的,或許是人們關注到了,但是沒聲張。因為很多事都是建立在州府有錢上的。從頭到尾,王言在杭州花的錢就都是抄家抄出來的,彆人可學不會。
不過王安石想學,因為他想法跟王言做出來的事不謀而合。那就是損有餘而補不足。他查遍王言的操作,發現王言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調控。調控糧食,調控土地,調控人口,調控商業環境。他認為,王言跟他是一路人……
“早聞王通判大名,神交已久,今日得見,實乃我幸啊。”
王言笑著搖頭“知州折煞我也,能見知州,才是我之幸事。知州當年簽判淮南,多行仁政,事必躬親,我未舉之時便已聽聞。後自我師歐陽公處,聞知州棄館閣就知縣,大興土木,廣興文教。先前通判舒州,更是勤政愛民,治績斐然,我是萬分敬佩啊。”
本是要糾集州官為王安石接風洗塵的,不過王安石拒絕了,他不好這套。同時,他也十分明白,其餘的州官都白費,他隻有爭取了王言的支持,才能在杭州開展工作。還要王言給他說明白了,他才能做出事來,因為他對於現在的杭州,實在難懂。
所以他很直接的表示,要跟王言好好聊一聊。王言自是歡迎的,便讓王安石一家人來到家裡吃飯。
眼下是他們倆在前廳吃喝,王安石的媳婦帶著七歲的兒子在後院,有華蘭、淑蘭招待。同時王言還十分大氣的,讓廚房做了好酒好菜,送到了王安石的府上,款待他家的仆從丫鬟……
聽過了王言的一番話,王安石也認真了起來。因為如果隻是說前邊簽判的事,那隻能說王言知道他的名字,但是王言說後邊的事,那就是真的對他有關注。顯然,兩者的重視程度是不一樣的。
“我曾受歐陽公指點、提攜,你為歐陽公入室弟子,便不要如此客氣,你我直喚表字便是。”
“那便不客氣了,介甫仁兄?”
“何該如此啊,子言賢弟。”
兩人哈哈大笑,相請了一杯酒,王安石搖頭歎道“仔細說來,我能來此知杭州事,全拜賢弟所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