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太公見皇上如此爽快地答應下來,老臉喜得像菊花盛開,繼續答道:“我族人已商議多次,總是不得要領。今日麵謁天顏,正要請陛下賜名……另外書院主樓牌匾也懇請陛下同賜。”
陳帝沉吟道:“南郊距離龍門山不遠,就叫龍門書院吧!”崔老太公拍手稱讚道:“陛下乃真龍天子,將來天下學子進入書院那都是魚躍龍門,京城腳下,天子門生,龍門書院,實在妙極!”
陳帝又拈起龍案上的禦筆,一手移開金獅鎮紙,在雪白的湖州宣紙上揮毫寫下“澤及萬世”四個大字。輕輕揮手,一旁隨侍太監趕緊小心翼翼的捧著墨跡未乾的紙張轉給崔老太公,崔老太公激動的雙手哆嗦捧著道:“陛下恩澤天下,龍門學院定然不負陛下所托,弘揚文教……”
左金吾衛劉大夏也被擠在隊伍後麵,他聽著崔老太公咬文嚼字說了半天,不覺有點乏倦。他用胳膊肘捅捅旁邊雲麾將軍牛進黨的肩膀道:“噯,噯,噯,老黨,皇上在說什麼來著?”
牛進黨也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瞪著一雙牛眼道:“昂,俺也不知道啊,聽說……好像……好像說的是蓋房子的事!”
劉大夏一聽興趣索然,把笏板夾在腋下,兩手攏在大袖裡,雙目一閉,垂著兩個大眼袋昏昏欲睡。片刻又覺不妥,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站著的是步軍都指揮使董成彪,又用胳膊肘碰碰董成彪道:“噯,噯,噯,那個……小董,你給我豎起耳朵聽著,皇上要是說什麼兵啊、打仗啊,隻要是這些字眼,馬上叫我啊。”
這步軍都指揮使董成彪曾是劉大夏的麾下,一聽老上司這樣交代,頓時如得軍令一般,把胸脯拍的邦邦響道:“老將軍放心,我豎著倆耳朵,保證不給您錯過!”
劉大夏滿意地轉過頭,張嘴打了個哈欠,畢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濟,不一會困意上湧,低頭打起了盹。
禦史大夫秦烈在隊伍裡聽著前麵崔老太公說話漏風還斷斷續續,正考慮是不是往前挪點,忽覺鼻子有些發癢。他揉揉鼻子,拔掉幾根露在外麵的鼻毛,又伸出食指挖了挖鼻孔,掏出一坨鼻屎,頓時大感暢快。
他把鼻屎撚在大拇指與食指間不停揉搓,漸漸搓成一粒黑色小球,看看左右無人注意,屈指一彈,小小的鼻屎球彈在前麵官員後背。那人寬大的朝服微微蕩漾,布料驀然塌陷一個小坑旋即複原,鼻屎球悄然滾落地下,秦烈看的暗自偷笑。
秦烈又伸手指挖另一個鼻孔,耳邊聽到崔老太公說陛下仁厚禮賢、寬以待民、明章之治什麼的,又講一堆陛下文韜武略、萬民敬仰,實乃千古一帝,此大陳百姓之幸,江山社稷之幸等等。秦烈從鼻子裡又挖出一大坨鼻屎,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崔老太公喋喋不休說了一堆,可能是一句當年陛下驍勇善戰,冠絕三軍,天下皆知,正好騷到了陳帝癢處,陳帝從龍案後緩緩站起身……
當年兩位皇子隨先帝趙貞南征北戰,二皇子馬上功夫了得,有萬夫不當之勇,那也是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人物。軍中頗有威望,若論個人勇武,陳帝趙昌確在大皇子趙鎮之上,但文治方麵卻是頗有不如。
秦烈擎著手指上一大坨還沾著鼻涕的鼻屎,偷偷瞄著四周。眼角突然瞥到左金吾衛劉大夏,這好死不死的老貨竟在旁邊隊伍裡,距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正耷拉腦袋打著瞌睡。秦烈想起上次兩人互毆,眼角似乎還有點隱隱作痛,心中蠢蠢欲動,在惡趣味作祟下,悄悄探著身子,伸出手臂,屈指把那坨鼻屎向劉大夏後腦彈去……
此時陳帝正慰勉崔老太公道:“崔老赤膽忠心,攜範陽郡崔氏全族乃心王室,朕心甚慰。還望龍門書院多育賢良弟子,待他日,朕收複秦州,兵鋒所指,所向披靡……”
步軍都指揮使董成彪豎著耳朵聽到這裡,急忙輕拍劉大夏的後背,口中低聲喚道:“老將軍,皇上說兵啦!皇上說兵啦!”
“嗯……?”劉大夏霍然轉頭,剛準備說話,忽覺唇上一涼,旁邊一個文官模樣的人快速縮回隊伍裡,貌似他剛才探出身體揚手對自己擲了東西,劉大夏定睛看去,那人卻是禦史大夫秦烈。
劉大夏摸了摸嘴唇上的異物,兩指拈住覺得特彆黏糊。揪下一看,居然是好大一坨青灰色鼻屎,還拖著長長的拉絲鼻涕黏在自己胡子上,濕噠噠黏糊糊十分惡心。心中怒火那叫一個暴漲,嗷的一聲,一個兔子蹬鷹向禦史大夫秦烈踹去……
秦烈看劉大夏轉頭,鼻屎猝不及防的對臉彈個正著,心中就暗道“壞了!”
劉大夏一腳踹過來,秦烈早有防備,側身躲過。不料劉大夏用力過猛收勢不住,頓時撲倒在地,他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倒地的瞬間扯住秦烈的褲襠,也把他帶倒在地。然後順勢一個翻身,騎在秦烈的身上,揚起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抽在他臉上,嘴裡罵道:“你他娘的故意消遣我,惡心我!”
秦烈臉上被打的火辣辣地,他自知理虧,以袖掩麵口中強自道:“你他娘的還真打啊!”話音剛落,頭上又邦邦挨了兩拳,帽子也被打掉了,百官隊伍頓時轟然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