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本上其他可疑的鋪子,譬如當鋪,都可深挖。”
“隻是一點拙見,有沒有用場全看謝大人。”
宣國公府的人送了容璿,自外合上房門。
夕陽西斜,內室的暗門打開,此一處包房竟是與隔壁雅間相連。
“殿下。”謝明霽上前對窗邊人一禮,若有所思。容長瑾那幾段話,確實提醒了他。
“不知殿下如何看?”
“可以一試。”
祁涵神色淡淡,她既有心贈人情,自然是有幾分把握的。
謝明霽亦如此想,急於辦案:“那臣先行告退。”
屋中重歸寧靜,黃昏的金暉鍍於窗畔。從明窗望去,街巷熱鬨情形儘收於眼底。
才從茶樓中出去不久的容璿,在街頭漫步,順手又買了個糖人。
太子殿下唇畔不自覺浮起一抹淺笑,行人來來往往,她偏偏要自己吹糖。看著那紅棕色的糖稀一點點鼓起,女郎的笑容明媚而純粹。
如畫一般的美好。
……
謝明霽後頭如何查案容璿不再留心,戶部公事有疑,她尋了閒暇去陳府求教。
書房內烹著清茶,得首輔指教,一直困擾於心的疑難驟然有了思緒,容璿眸中添上幾分喜色。
陳禎捋了捋胡子,望人靜心思索,一條條梳理分明。首輔心中不無自得之情,他看人從來不會有差錯。長瑾天資之高,遠在同輩之上。若是他蒙上蒼眷顧,時運得濟……未必不能在朝堂有一番作為。
“沁兒今日在花苑亭中練字,你若得閒,指點她一二也好。”
容璿一笑:“是,多謝老師。”
從她年前升任戶部郎中後,首輔便做主,將膝下四女許配給了她。
相府四姑娘陳沁雖為庶出,姿貌平平,生母更出身微賤,隻是外頭買來的歌伎。但這門婚事,實打實是容璿高攀。
陳府的小廝在前引路,荷花池畔,陳沁見到未婚夫婿,臉頰淺淺飛起紅雲。
午後的會麵是父親允準,又在陳府中,不必害怕有人說閒話。
“容郎。”她福了福身子,趕忙讓侍女給郎君斟茶。
她在府中並不受寵,縱然同於女學讀書,卻完全不能與素有京都才女之名的長姐相較。父親為她定下的這門親事,她已經足夠歡喜。
陳沁讓出位置,見容郎去瞧自己寫的詩帖,羞澀地低頭一笑。
容璿閒閒翻過幾頁,陳沁的字端莊娟秀,很有長進。未及笈時,她於後宅總是謹小慎微,不敢有任何蓋過長姐的地方。也是到了定親後,主母為她操持婚事,教她出嫁之儀,才漸漸自在些。
容璿從不吝對陳沁的誇讚,笑語幾句,從袖中取出了一小方錦盒。
“生辰禮,瞧瞧喜不喜歡。”
她這樣提,原本有些猶豫的陳沁才免了顧忌,小心翼翼接過。
打開細觀,是一支碧玉玲瓏簪。玉質尚可,隻是細膩的雕工與出彩的式樣,讓這枚簪子格外不同凡響。
陳沁又驚又喜,她前日的生辰,母親忙著為長姐議親,管事們自然也不在意。隻有膳房做了碗長壽麵送來。
“是郎君親自畫的圖樣嗎?”
容璿頷首,陳沁望入她的眸中。
這種被人放在心上惦記的感覺,真好。
為著見容璿,陳沁今日著意裝扮了一番。一襲水綠色繡芙蓉的對襟長裙,恰與這支碧玉釵相配。
“郎君為我簪上吧。”
閨閣家女兒的情趣,容璿在她發髻上尋了個合適的位置。碧玉簪在烏發間,墜下精致的銀流蘇,簌簌作響。
珠釵華美,落於花廊下陳大小姐的眼中,卻是庶妹配不上這支玉簪。
碧波蕩漾,亭中的郎君低眸淺笑,一如初見般,叫人再挪不開目光。
陳大小姐絞亂了手中錦帕,倘若父親猶在盛時,必能提攜容郎,一路入閣拜相都未可知。
若是這樣,她與他或許不會錯過。
可惜,等不了那般久了。
母親的教誨猶在耳畔,容郎再好,如何能比得過承平侯府嫡子。
少女極輕一聲歎息,散於風中。
“走吧。”
……
容璿行事頗有分寸,沒有在花苑多留,飲過一盞茶便告辭。
來時帶路的小廝引她出府,想起方才陳沁的話,容璿揉了揉眉心。
首輔急於為嫡長女議親,聽聞連婚期都已敲定,就在五六月間。
陳沁也是無意間聽陳夫人提起,為著如此緊張的婚期,雙方還要尋個順理成章的由頭。
日子如此趕,或許老師是想要拉攏承平侯府,為陳府添一份保障。
又或許……
容璿眉間輕蹙,宮中情勢如何,朝中沒有人能比老師更清楚。
她望向宮廷的方向,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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