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課本上的文章早已忘得七七八八。
但我卻對菜人哀這篇文章記憶猶新,這大概是因為,人的本性之中就帶著對獵奇事物的探究欲望。
“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膚脂凝少汗粟。”
當初讀到那篇文章的時候,我絕對想不到自己會落到現在的處境,不過也因為這句詩的原因,我始終不敢嘗試自己的肉。
我看了看那邊胃口大好的路雪,有些無奈。
自己是絕對做不到對這種東西大快朵頤的。
頂多是勉強墊一墊肚子,維持一下生命體征。
話說回來,吃都吃了,多與少,克製與否,糾結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這隻能成為我扭捏而不坦率的一大有利罪證罷了。
此時此刻,我還是問出了那一個我在意很久的問題。
“路雪,你覺得昨天的晚餐好吃,還是今天的晚餐好吃。”
昨天輸的人是我,被當作食材的人也是我。
我相信不懂人情世故的路雪,一定能做出公正而不失偏頗的評價。
“昨天的嗯今天的”
路雪將不鏽鋼的鐵碗(或者叫作鐵缸更為合適)放下,皺著眉頭,思索了良久。
又撓了撓那一頭淩亂的白發,表情顯得有些苦惱。
我正想告訴她,要是那麼難評價的話,就不用評價了。
我真的有些擔心她玉米粒大小的腦仁在高速的思考過載中,變成一粒爆米花。
這樣,我的漫漫旅途中恐怕就又失去了一位同伴,重新回到了孤獨而看不見儘頭的漫步之中。
“你”她拿著筷子,漆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看著我。
她虹膜的顏色像是往灰綠色的調色盤裡,加一點明豔的黃,最後攪拌攪拌彙合在一起,比起人類更像某些夜間行動的貓科動物。
“你不難吃。”
她鄭重的樣子仿佛像是諾貝爾獎的得主在台上公開了自己最新的學術研究。
這番認真嚴肅地樣子,讓我心中竟然沒來由地升起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感謝長官的肯定!我一定在接下來的日子,好好操練自己的筋骨,爭取變得更加的好吃!”
她沒有回話,乾脆將筷子放下,自顧自地將碗裡的骨頭拿起來,用纖細的手指捏住骨頭的兩端,吃乾抹淨之後,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唇角,然後又將手指上的醬汁吮吸乾淨。
看著她那副貪婪的樣子,我不禁有些想笑。
這不就是你自己身上的肉嗎?
“你那塊能給我嗎?”
我看著碗裡剩下的半塊肉,也不怎麼在意自己表忠心的話沒被她聽進耳朵裡,乾脆地將碗推到了她麵前。
“記得幫我把碗洗了,還有,今天是你守前半夜,我先躺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