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撞入房門,兩扇沉重的大門在回彈的作用下緩緩關閉,將外界的喧囂與驚呼聲徹底隔絕於外。
辦公樓中央的燈泡散發著微乎其微的黯淡光線。
在黑暗之中,我的眼睛尚且無法完全適應,聽力和嗅覺卻被無限放大,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言的腐臭氣味,像是某種已經腐爛的排泄物,混雜著不知名血肉的味道。
蟲子間外殼互相擠壓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麵和遠處的黑影模糊閃動,更叫人感到生理性的不適。
我每一腳踏出,就踩死不計其數的蟲子,它們在我的腳下嘎吱作響,我能夠聽到它們體液飛濺的聲響,鞋底傳來那種黏膩的觸感,以及酸牙的哢嚓聲。
我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依稀能夠看清這裡的全貌。
一個巨大的大理石質水池,立在建築的正中央,裡麵盛滿了暗紅色的液體,看起來像是哺乳類動物的血液,池子的邊緣不斷爬上濕漉漉的昆蟲,身上還沾染著未乾的紅色液體。
一個身著黑袍的寬大身影,將水池旁堆積的腐爛血肉推入池水中。
緊接著用一根長長的鐵棍在池水中攪拌著,身後則是一個巨大的暗色傳送履帶,成批的電子元件在斜坡上運送著,往更高的樓層行進。
他的身形跟外麵的送餐人如出一轍,我甚至懷疑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但他此刻明明應該在外麵送餐才對。
他抬頭看向我,與外界的送餐人不同,他的外表並不是堅實的銀色鐵片,我也終於得以窺見那他鎧甲下神秘的真容。
我望向他那密密麻麻的蟲子構成的頭顱,上麵兩雙應當是眼睛的圖案直直地看著我,叫我心裡發毛。
“入侵者,死。”
他喉嚨處的蟲子像是波浪般蠕動起來,那種沙啞如老舊碟片般的聲音,竟然是這些奇異蟲子相互摩擦,共同合作發出的。
我感覺到腳下的蟲子像是繩子般開始緊縮起來,我甚至連邁開腳步都變得艱難。
等它們從腳上爬上來,從我的眼耳鼻喉爬入我的體內,我定然必死無疑。
我會死在這裡,成為蟲群的養料,成為血池旁那些腐爛血肉的一部分。
這一切發生的事是如此的突然,我一下明白了,先前進來的人為什麼都沒有活著走出來。
我轉身,想要重新推開那扇門,上麵卻早已爬滿了蟲子,在我的手碰到門把的那一刻,它們順著手指派了上來,啃咬著我的血肉。
那種細密的疼痛感讓我立時甩了甩手,將大部分蟲子甩了下去,但仍然有一小部分排入我的衣服,開始啃咬我身體的其他部位。
蟲子的速度很快,我求生的本能讓我的手摸向了口袋。
打火機?
我咬了咬牙,既然它們想殺了我,我就跟它們碰一碰。
我掏出火機,將自己的衣服點燃,大量的布料一下燃燒起來,火勢蔓延地比那些蟲子的行動更快。
烈焰舔食著我的肌膚,仿若在親吻她最親密的親人。
她像是一條蟒蛇一樣將我整個人纏繞起來,火光照亮了整個大廳,那種火焰燒灼肌膚地劇烈疼痛感叫我不斷滲出冷汗,卻又被滾燙的火焰直接烤乾。
我的衣物被燒儘,皮膚跟油脂充作接下來的燃料。
那些靠近的昆蟲被火焰烤得滋啦作響,卻仍舊飛蛾撲火般樂此不疲。
空氣中彌漫著焦炭般的蛋白質氣味。
疼痛,難以形容的疼痛。
彆說是前進,我幾乎是抬起手都做不到。
我仿佛回到了噩夢的一開始。
末日來臨的那天,我也是像如今這樣,坦誠赤裸地奔跑在街道上,任憑火焰灼燒著神經,帶來劇烈的疼痛,以此中和心底的悲苦。
我咬牙朝著血色的池水走去,在火焰將我的視網膜燒毀之前,我要將眼睛保護起來。
黑袍人朝我揮動鐵棍,我一把將其抓住。
隨後手碰上了他表麵的那層破舊黑袍,火焰貪婪的一擁而上。
劇烈的高溫讓他整個人就像是化為流沙一樣散開來。
變成滿地爬行的蟲子。
我拽著那塊燃燒的黑布,將它浸入那血色的池水中,發出呲啦的聲響,那是火焰熄滅的聲音。
我顫抖著將那塊被血浸染了的黑布綁在眼睛上,又硬生生從中間撕開兩個口子,以便我的眼睛能看見。
血肉再生,然後燃燒,雖然痛苦,但這是值得的。
我一步一步朝著二樓的階梯拾級而上。
這內部的景象更加叫我堅信,這裡有人在進行著管理工作,並且這個可恥的管理者就躲藏在這棟高大辦公樓中的某處。
我要讓他好好知道知道自己乾的破事。
必要的時候,也讓他嘗嘗我這熊熊燃燒,沙包大的鐵拳。
我踩著蟲群的悲鳴,向最高層走去。
在這些令人恐懼的蟲群之中,我就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後花園,如入無人之境。
我這才發現,那暗色的傳送履帶,實際上也不是什麼正經的運輸設備,本質上隻是一群拖著電子元件往最高層攀登的蟲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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