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有槍,二幕必響。
隻是我沒想到,我竟然會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家人,更沒有想到,這槍要讓我心痛地響上三聲。
砰砰砰。
三聲清脆地槍響。
德國精準的工藝使得槍幾乎沒有卡彈的可能。
縱使再如此近的距離,我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如此精準的射擊過。
子彈輕鬆地撕扯開肉體,穿過我的父親,穿過我的母親,穿過我的妹妹。
死亡幾乎是瞬間降臨。
降臨他們在臉上的不是恐懼,而是難以置信。
這一切都是因為,朝他們開槍的不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殺人狂,也不是一個瘋瘋癲癲的神經病,而是他們疼愛的兒子,她敬愛的哥哥。
我的手在開了三槍之後才開始不住地顫抖。
我幾乎用儘全力瞄準,讓我的手像是最精準的水平儀一樣紋絲不動,來保證彈道的穩定。
不希望因為彈道的偏頗導致他們的死亡不夠及時和徹底,因為感受到多餘的痛苦。
我不是在殺死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而是在殺死我的家人,殺死我的至親至愛,殺死我的過去。
“可是哥這是為什麼我不懂啊”
陳悠的眼神漸漸渙散,像是失去了聚焦的攝像頭一樣漸漸黯淡下來。
我看著自己顫抖的毫無血色的手掌,宛若看著兩隻振翅的蝴蝶。
槍鳴之後,整個房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
我甚至能夠聽到猩紅的血液在地板上緩緩流淌的歎息聲。
視野漸漸模糊,猩紅色的色塊和躺在地板上了無生氣的屍體攪和在一起,開了一夜的電視機裡放著劉德華的恭喜發財。
點綴在家中的紅燈籠在天花板上默默地注視著地上的一切。
在闔家歡樂的新年,我就這樣給我的家人帶來了死亡。
幾個小時前,陳悠還笑著叫我要記得回家。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是根本沒用,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是如此的劇烈,仿佛要將渾身的血液都抽乾。
地麵上的相冊無風自動,母親的臉上還帶著沒有來得及散去的笑,血從指尖滑落在相冊的夾層裡,將最後一頁的全家福整張染成了鮮紅色。
我忽然感覺好冷。
明明是在房間裡,明明穿著大衣,明明係著那一條紅色的圍巾。
可是寒冷如同從骨髓裡鑽出來的蛆蟲,從內部開始啃噬我的身體。
“是假的是假的。”
我喃喃地安慰著自己,轉身向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