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與白所相互糾纏的混沌空間隨著鋪天蓋地的能量力場的消失而驟然消失了,籠罩在其中的那片青翠的草原卻是被雪白的地麵所取代,但這片雪白的地麵卻並不是如同冰雪一樣的物質覆蓋在其上的結果,而是整個土地猶如完全消失之後所遺留下來的“無”——仿佛被某種未知的力量完全清洗,原本處於那片混沌力場影響下的草地和奔騰在其上的野獸包圍圈此時也已經完全憑空消失了,比陰沉的天空還要明亮的這片圓形的地麵此時隻留下了與海平線相同的平整,以及豎在其中隱約浮現的幾道巨大立柱斜映在半空中的虛影:“——胡說八道。”
“想讓我的雇主那蘇族成為你們的屬族?事情果真有這麼簡單?”
站在這片白色空間的正中央,依舊披著灰色魔法袍的段青那看上去有些蒼白的頭發此時也隨著重新灌入這片區域的風而飄動了起來:“我們這段時間可是從未停止過自己的調查——若是你們呼倫族真的打算挺身站到大陸之上,那你們又怎麼看得起比神山差上幾個等次的沒落部族?”
“我可沒聽說過你們和呼倫族在過去的曆史中有著什麼不可分割的交情。”攜著雪靈幻冰的手向前走了兩步,段青伸手將最靠近自己身邊的其中一條巨大立柱的虛影伸手拂散了:“當然,如果你說你是看在我們青靈冒險團這麼長時間以來用任務來為你們做貢獻的份上,那我們的麵子也太大了。”
“你,你,你——”想要脫口而出的話被重複的音節堵在了嘴邊,指著那片空虛白色區域中央的呼莫卑半晌之後才將自己重新鎮定下來的語氣理到了正常的範圍內:“你們做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不要慌張,這還是主持呼倫族內務、麵對獸潮壓頂都麵不改色的部族長老嗎?”搖著頭停下了腳步,段青那渺小的身軀也與整個升起的大陸遙遙地相互對峙著:“我們隻是將你們竭澤而漁的土地歸零,重新平整到了最初的狀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哈,哈哈哈哈。”相隔著極遠的距離似乎並未阻礙兩個人之間話音的傳遞,同時也讓呼莫卑眼底的光芒變得更加閃爍:“就這?搞了這麼大的陣仗,最後還差一點毀滅了我們的部族,結果最後就隻是為了這些?”
“能量場的外溢隻是連帶的副作用——畢竟是改變整個世界規則的事情,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很不錯了。”撚了撚自己頭上飄落的一根銀色的長發,段青的聲音裡也透露出了一抹無奈:“相比較於你們這麼多年的積攢,我們的準備時間也非常有限,個中招待不周,還請幾位長老見諒啊。”
“哼,好啊。”再度擺出了不屑一顧的神色,呼莫卑那居高臨下的表情似乎也被白色地麵的反光籠罩上了一抹蒼白:“看在你們如此失敗的份上……你還有什麼遺言要留下?”
“遺言?哦,好吧。”
似乎注意到了被堵在那片升騰陸地板塊之下的獸潮向著白色土地的這一邊蠢蠢欲動的模樣,段青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那我們應該從何說起呢?唔。”
“就從我們可憐的娜希婭小姐那邊開始說起吧。”似乎正在整理著某種思緒,段青皺著眉頭低下了自己的頭:“在沒有接下神使的身份之前,娜希婭小姐可是一直都非常熱愛著呼倫族,並且將自己當做是呼倫族其中的一員呢。”
“結果在那一天神使將所謂的使命交給她、然後就此仙逝之後,她的人生軌跡就再度發生了改變。”這位灰袍的魔法師抬起了自己的另一隻手,手中的那把豎琴也在半空中不停地漂浮旋轉:“將她收留並撫養大的呼倫族對她來說具有很強的歸屬感,但另一邊的使命卻又將她重重地壓在‘責任’的山下,尤其是當她知曉神使前來監視的母族真的存在著反叛神山的可能性的時候,這位弱小可憐而又無助的少女心中又是何等的無奈和糾結。”
“她最後選擇了折中的想法,也就是我們冒險者口中經常提到的‘全都要’。”
試探著站在了白色土地的邊緣,一隻利齒邊滴淌著涎水的巨齒獸隨後也率先跨過了包圍的獸潮腳下綠色的土地與白色之間的界限,那安靜至毫無反應的利爪隨後也伴著它那興奮而又高昂的頭的抬起,在段青所麵對的整個群獸環繞之間不停傳播開來:“沒錯,獸潮的威脅每年都在臨近,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親手毀滅將自己養大的部族,儘管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長老和高等級的統領們所做的一切從來都不被底層的人員所知,但她依舊不想將你們拱手送到神山的屠刀之下。”
“於是她便想著自己阻止你們的‘叛亂’,將整件事情完全壓下來。”這位灰袍的魔法師轉而將目光落向了已經被頂到了高高土崖上方的呼莫卑身上:“羅切莉大嬸、老巴頓、巴娜利、阿布紮吉哥哥……她逐漸消失在了她所熟悉的那些照顧她的人麵前,隱形埋名,暗中一個人調查了良久,最後才鎖定到了整個呼倫族的權力中心阿波倫附近,並上演了最後的那一出好劇。”
“哦,那也是我們來到這個地方之前的事情了。”說到這裡的他原本沉重的聲音忽然向上一轉:“即便經過了如此痛苦且孤獨的經曆,那位可憐的少女依舊暢想著自己偷走並且毀滅鎮風之石之後的日子,暢想著沒有核心的風輪炮不會再啟動,不會再有引起神山注意的其他任何可以超越這個時代的風險存在。”
“……天真。”指著開始向段青所在的白色土地的中心圍衝而去的那些獸潮的黑影,呼莫卑麵色冷漠地質問道:“那她所愛的呼倫族怎麼辦?怎麼處理這些野獸的侵襲?”
“當然也由她自己來扛下來了——她試圖用一己之力,成為阻擋三方衝突的壁壘。”似乎對圍衝上來的那些野獸毫不在意,段青聳著肩膀回答道:“她的力量你們也應當早就見過,雖然不敢說保得住呼倫族的所有領地,但對付這些獸潮也算是綽綽有餘的。”
“唯一超脫她預料的大概就是你們依舊還能啟動風輪炮的結果——她甚至都不敢相信你們不顧其他人的安危,強行啟動聚變打擊的事實。”他回望著呼莫卑的表情也開始逐漸變冷:“那蘇族,瓦布族,還有你們裡北軍的一部分手下——你們選擇開炮的時候,肯定沒有顧及到這些波及之人的安危吧?”
“不那樣做的話,第一波的獸潮根本不可能以那樣的結果收場,我們的犧牲也會變得更大。”呼莫卑再度抱起了自己的雙臂:“我與那個天真的神使不同,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更符合部族利益的那一邊,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