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誠他們走了有一個多月了吧。”雲子猗算著日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祁堯原本在練字,聞言擱下筆,抬起頭:“茱州那麼遠,這會兒他們指不定才到呢,先生怎地突然想起這茬來了?”
【真是的,都跑那麼遠了,怎麼還能叫先生惦記著他們。】
“剛看到一篇奇石記,說茱州石林風貌奇崛,就想起他們來了。”雲子猗將手中的書擱在桌案上,起身走到祁堯身側,“殿下的字越發漂亮了。”
祁堯的臉色瞬間陰轉晴,語氣裡透著不自覺的撒嬌和得意:“都是先生教得好。”
雲子猗笑笑,微微搖頭。
有道是字如其人,祁堯是在最繁花似錦的地方長大的,字也寫得濃墨重彩,雍容華貴,他雖是教過些,可祁堯的字和他實在沒幾分相似。
祁堯看見雲子猗搖頭,唇畔也依舊帶著笑,自然地攬上他的胳膊,雖是一句玩笑話,語氣裡也滿是親昵:“先生,鴛鴦兩字怎生書?”
雲子猗聽著這話,又瞧著紙上的“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拿起筆,俯身填了後半闕。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這詞……”雲子猗寫完,還是忍不住笑起來,“怎麼突然想起來寫這個?”
祁堯低著頭,看了看紙上兩行近乎迥異,卻又莫名和諧的字跡,又握起雲子猗的手,輕輕揉捏他的指尖:“也是書上看見了,便隨手寫寫罷了。”
【先生的手當真好看,若是幫人畫眉,不知道該是什麼樣子。】
雲子猗知道他這話是隨口敷衍,倒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而是順著說下去:“殿下也到想這些的年紀了,前兩日陛下還跟臣說起,殿下大婚的事該提上日程了。”
“是嗎?”祁堯神色一僵,好半天才勉強牽起唇角,“我現在忙著呢,這兩日剛進了戶部,那些個卷宗賬本看得我頭疼,哪有心思想這些。”
“陛下的意思是說,殿下如今出了宮,身邊總得有個貼心的人,偌大的東宮,也需要人操持。”雲子猗溫聲細語地哄勸道。
“東宮這麼多管家侍從呢,哪還需要旁人操持,那豈不是白給他們發薪俸了。”祁堯壓著心頭竄起的無名火,可語氣裡還是透出了不悅和委屈,“先生說這麼多,難道是盼著我娶妻不成?”
雲子猗歎了口氣:“臣不說了還不成嗎。”
“我不要旁人。”祁堯順勢抱住他,撒嬌般在他頸間蹭蹭,“有先生陪著我就夠了。”
“好。”雲子猗隻當他孩子氣,笑道,“臣一定一直陪著殿下。”
“那,一言為定。”祁堯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這可是先生親口答應的,要一直陪在我身邊,那便是一輩子了。】
雲子猗想著他自幼喪母,父親又偏愛幼弟,多少有些沒安全感,對他多幾分依賴也無可厚非。
“嗯,一言為定。”
凡人的一生不過數十載,陪他走過這一生,並不是什麼難事。
當然,前提是他的任務沒出差錯,讓祁堯生了什麼疑心,同樣一杯鴆酒也要了他的性命,屆時他便是不想爽約,也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