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怎麼突然這麼說?”何錦筵幾乎是下意識地試圖粉飾太平,“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雲子猗卻是笑起來,“這樣做對你究竟有什麼好處?”
他的語調神情似乎與往日並無二致,隻眸底透出一分冷峭的慍色,卻令人無比心驚。
“我……”何錦筵試圖尋找辯解的說辭,卻又在那雙清明的眼眸注視下啞口無言。
他也曾在演武場上見過雲子猗長劍出鞘時的鋒芒,怎麼就敢當他是全然的溫潤平和,毫無棱角。
“我隻是想讓先生多注意我一些。”
【我希望先生身邊隻有我。】
“錦筵。”雲子猗的神色柔和些許,言語間也少了兩分冷意,卻沒讓何錦筵添半分心安,“人與人之間的情分不是算術,不會因為誰少一分,旁人就多一分,你也好,其他人也罷,都是一樣的。”
“我……”何錦筵雙唇微顫,眼睫也翩躚,低頭訥訥許久,才開口道,“那先生同我的情分,和旁人一樣嗎?”
太子殿下自不必說,漢王與先生也有一份救命的恩情在,至於衛彰,先生待他也格外親近信賴。
明明他也時常伴在先生身旁,卻好像誰也比不得。
雲子猗輕歎一聲:“是一樣的。”
能有什麼區彆呢,他經曆過的數千年月中,相識相交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人人他都曾放在心上,可說到底,也算是誰都不曾放在心上。
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凡人一生何其短暫,與壽命長得看不到儘頭的仙君相遇,便如細流彙入大海,於凡人而言再濃重的情義,終究也掀不起什麼波瀾。
“我信先生。”何錦筵垂下眼,輕聲道,“今日的事,絕不會有下次了,先生就當我一時糊塗,原諒我一回,好不好?”
雲子猗點點頭,如多年前一般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好,你既這麼說,我也信你。”
其實兩人之間各自也不過信了幾分,隻是話說到這份上,就算是粉飾,也該歸於太平了。
何錦筵頷首揖彆,雲子猗囑咐了人好好送他,便回了屋裡。
“先生怎麼去了那麼久。”衛彰說著埋怨的話,眉目間卻滿是笑意,“可是有什麼事嗎?”
“說了兩句話而已。”雲子猗笑笑,讓起身相迎的二人坐下,發現茶水都涼了,又讓人送了新茶上來,“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先生和我們還這般客氣做什麼。”祁煦說著,瞥了衛彰一眼。
【倒是會裝。】
衛彰剛才分明跑去偷聽了,仗著身手好又耳聰目明,沒讓先生發覺還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大概。
他和何錦筵實在沒什麼交集,如今又是徹底的對立麵,倒不覺得他在背後挑撥是多意外或是可惡的事,隻是心裡未免更舒坦一些。
果然,先生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更不會在背後看輕他。
何況先生還動了怒,先生甚少生氣,雖說不儘然是為了他,但多少有他一分緣故在。